“那是当然,本就是给众人品鉴的,欢迎摘抄。”祁秋年笑着打趣,“本店提供笔墨,但纸张需要诸位自备哟。”
“是极是极,侯爷能与我等分享大作,已是不易,又岂能让侯爷破费。”
纸张本就不算便宜,他们这么多人都想摘抄,那消费可不低。
祁秋年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明日还有两篇大作公示于人,还请诸位赶早,这烟锁池塘柳今日若是无人对出,明日本侯也会换一副对联,只不过对出明日那副对联的,只能得精品玻璃茶具一套,今日诸位自便,吃好喝好。”
那一套精品茶具也是不便宜的,侯爷出手,果真是大手笔。
即便是不慕钱财的学子,也不免心动。
楼下的学子朝着他拱了拱手,有的还在琢磨烟锁池塘柳,有的三五几人坐一起品鉴这两首诗词,还有的已经在差遣小厮去呼朋唤友了。
无论是豪放恣意的将进酒,还是婉约浪漫的如梦令,都让他们如痴如醉。
大多数人也不好干坐着,没到饭点,他们也点了不少茶点小食,食之禅的后厨立马就忙了起来。
瞧,这生意不红火起来了吗?
楼下的陈烨掌柜一脸佩服,比起侯爷的手段,他还是嫩了点。
关上二楼的内窗。
兄弟俩的两双眼睛都落在祁秋年身上,显然也是被今天这两首诗词震惊到了。
祁秋年反手掏出唐诗宋词合集,“哝,都在这里了。”
晏承安刚伸手,另一只手比他更快,接住了他祁哥手里的书籍。
晏承安:“?”
他哥这个性子,还有跟他抢书的一天?
祁秋年也笑,“佛子大人要不要也点评一下?”
“无权点评。”晏云澈翻看着书里的诗词,“都是一些可以流传千古的大作,我有什么资格点评?”
祁秋年含笑,“我那还有别的诗集,回家拿给你们。”
小承安一脸严肃,“哥,下一本我要先看。”他哥已经有一本了,下一本轮到他了。
晏云澈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为兄先要检查一下,某些诗词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学习。”
祁秋年:“……”
晏承安:“……”
这算不算也是个腹里黑的?
一大一小,两人面面相觑,旋即又相视笑出了声儿,晏云澈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祁秋年的感慨是最深的,想起他刚进京那会儿,每次去找晏云澈,他噼里啪啦说半天,晏云澈能回他三句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妥,毕竟当初是自己急于要有个靠山,他们的身份地位又十分悬殊,学识,见识,认知,三观也相差甚远。
晏云澈不把他赶出去,都算是我佛慈悲了。
也幸好晏云澈不是那种表面冷,内心也冷的大冰块,慢慢接触下来,才能发现晏云澈的魅力。
他虽是出家人,却从不圣母,他是皇子,却不会高高在上。
祁秋年最深的感受,他让他在这个阶级分明的陌生世界,感受到了文明世界的平等。
“这诗集,日后可会刊印出售?”晏云澈一目十行,越发觉得这诗集精妙绝伦。
若只是小范围传播,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祁秋年略微颔首,“等这场风波过去吧。”
晏云澈沉默地听着楼下的喧嚣。
如祁秋年预期的一样,不过一个时辰,这上联和两首诗词大作,就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学子们奔走相告,越来越多的学子慕名而来,甚至还有不少权贵公子,富家小姐也来凑热闹了,食之禅上下三层楼都坐不下了。
店小二尽量维持秩序,可还是有不少人堵在门口。
“诸位,里面实在是坐不下了,大家不如晚一些再来?”
“不是听说交十文钱就能参与这次的文豪盛会吗?坐不下也没事儿,本公子就是想进去瞻仰一下两位大家的巨作,站着就行。”
店小二也不敢自作主张,“那诸位稍等,小的进去请示一下。”
陈烨也不敢做主啊,食之禅明明是高档餐厅,这会儿比菜市场还热闹呢,他又赶紧来请示了祁秋年。
祁秋年大手一挥,“既然他们愿意进来,那就放他们进来吧,茶水不能少,也让店小二们都警醒一些,以免混入宵小。”
“是,侯爷。”
楼下的人太多。
祁秋年和兄弟俩离开的时候,都是走的后门。
他招呼了一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厮,“你去打听一下京城现在书写用的纸张分别是什么价格,然后再找外地的贫苦学子,打听他们本地的纸张是什么价格。”
小厮立马小跑去了。
小承安不太懂,“祁哥,打听这些做什么?”
祁秋年摸了摸他的脑袋,并不回答。
【小孩子嘛,还是单纯一点。】
晏云澈看了他一眼。
回府之后,小承安今天的课业还没完成,被两个哥哥赶去读书去了。
不爱做作业,是孩子的通病,即便是天才儿童也一样。
小承安哼唧了一下,“那祁哥要先把其他的诗集给我看。”
“行啊,我保证。”祁秋年大手一挥,“等你把今天的课业做完,就去我书房里拿。”
小承安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说吧,佛子大人,特意把承安支开,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想跟我说。”
晏云澈开口就是个大瓜,“京城所有书画舫,里面卖的纸,全是陈氏造纸iu盐坊生产的。”
祁秋年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陈氏是谁。
准确来说,是冯陈氏,右相冯良的续弦夫人的娘家的生意。
整个京城的纸张全部来自陈氏,这是搞了垄断。
自古以来,独家生意是最赚钱的,这陈氏是右相冯良的岳家,而右相又是三皇子的岳家。
一介商贾,要如何做到垄断市场?必然是有晏云耀那个狗东西的手笔的。
古代这姻亲关系,确实是不能忽视的。
祁秋年啧了一声,他原本只是想单纯地冲击一下书写用纸的价格。
一贯钱才一刀最次等的纸,而这一贯钱,相当于一两银子,按照购买力来说,在后世也差不多一千块钱左右了。
一千块钱买一刀会晕染的黄麻纸,疯了吧。
这个时代虽然工艺技术有限,产量或许不会太高,但人力却是最不值钱的,他们之所以能卖这么贵,还是想搞垄断。
垄断的不止是纸张,还垄断了基层百姓识文断字的机会。
派出去的打听纸张价格的小厮回来了。
“侯爷,如今京城里最次等的黄麻纸,价格上涨了一半,其余的纸张,价格也有一定幅度的上涨,一般都在一到三成。”
祁秋年心里嗤笑,个狗东西,一两银子卖一刀最次的黄麻纸还不够,居然敢涨到一两半?
晏云澈倒是解释了一句,“每次春闱,纸张价格都有所上涨,包括地方府试乡试。”
也就是说,但凡近期有考试,纸张都会涨价,这算上不成文的规矩了,学子们几乎也习以为常了。
聪明的,也会趁着涨价之前,囤一些在家里备用。
但举子们进京赶考,不可能大批量地带上纸张,一路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万一被雨淋湿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不如到了地方再买,尽管他们心知肚明,京城的纸只会更贵,可他们也别无选择。
举子们进京也不是干等着考试,他们要想方设法去摸清考官的喜好,甚至是揣测出题的方向,三五几个同窗好友组织在一起做习题,这纸张的消耗量不就上去了?
还有一部分,就像前段时间那样,某某学子的文章辞赋被大儒褒奖,或是有大儒的大作流出,争相摘抄学习的,那更是数不胜数。
其他州府,没有三皇子压着,如果没有世家垄断的话,寻常黄麻纸的价格,大概在三百文钱到七百文钱之间浮动。
也是不便宜了,却也比京城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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