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们憋得没办法,强硬的要求他们降价,那陈氏才用一种施舍的语气,把其他高档纸张的价格往下降了一部分。
至于最次等黄麻纸,那是决计不肯降价的。
呵,别看黄麻纸是最次等的纸张,卖得也是最便宜的,但黄麻纸的利润却是最高的。
商户们气得不行,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回店里,把黄麻纸的价格稍微降低了一点,都不赚钱了,只以求能够交差,别让陛下责罚下来。
等熬过春闱就好了,他们如是想。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县侯祁秋年,居然开办了一所男女合班的学堂。
简直是不可思议,那些女子也是,简直是不知廉耻,怎么可能和男子一起读书呢?
男女都在一个学堂里读书,那哪里是什么读书啊,明明就是伤风败俗。
有些人甚至更恶劣,觉得那些女子保不齐骨子里就是荡。妇,天生淫。贱,日后的出路怕是某个青楼的才女花魁?
有人不停地在煽动,似乎希望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才好,迂腐学子顿时上头,群起而攻之,口诛笔伐,言辞犀利。
有不少最早来京城的学子却皱了眉,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打听过一耳朵,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学生。
而且,听说那学堂两面落地大玻璃窗,外头都能看见里面。
再加上,人家侯爷也没说那是正经学堂,只是顺便给工人们的子女提供一个便利,让孩子们能认识基础的常用字,学会最简单的加减乘除,人家以后也不考科举。
他们有人去反驳那些激进的酸腐,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后不知道是谁,提议去食之禅或者玻璃专卖店门口抗议,若是不把按学堂给关闭了,他们就要堵在门口,不让他们开门做生意了。
领头羊这时候就出现了。
居然是那最开始在京城博出才名的万举人,万言之。
万言之在一帮狗腿子的簇拥下,痛心疾首,“小侯爷,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又岂可在一个学堂里上学?那些女儿家难不成连名节都不要了吗?”
祁秋年勾起一个反派的笑容,他等的时机,到了。
第49章 静坐
祁秋年火速让提前就买好的店铺开业,现在只卖黄白纸,不,他给黄白纸换了个名字。
黄白黄白的,听起来不是很吉利。
换的名字叫珠玉纸。
手感顺滑,如珠如玉,书写也十分的流畅。
比起市面上的黄麻纸,质量要好得太多,甚至比起市面上原本十两银子一刀的纸张的质量也差不了太多了。
祁秋年让自己的小厮三石,乔装打扮一番,去了铺子做掌柜,别说,三石又经常跟在祁秋年身边,气质耳濡目染,换上一身好衣服,还是有那么几分富家小公子的模样。
“记住了,腰板挺直,你是这里的掌柜,你不是我的小厮,这店是你说了算。”
三石紧张地点头,从前都只是帮侯爷跑跑腿,这还是侯爷第一次给他安排这么重要的工作,能得侯爷的看中,对他这么一个卑微的奴仆来说,这已经是一种荣耀了。
三石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纸铺的生意做好。
可接下来,侯爷的话,直接让他傻眼了。
祁秋年要他务必做到低调。
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纸铺是他祁秋年开的。
甚至也不要做任何的宣传。
要偷偷摸摸的,悄咪咪的就把这店给开了。
三石简直不知道侯爷到底想干什么,开店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开在这小巷子里,人流量本来就很少了,还不让宣传?侯爷此举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不过大源管家给他的叮嘱,他时刻牢记着,“侯爷的命令,你只需要去执行,不需要去问为什么。”
如此,这家在巷道里的小店铺,装修毫不起眼,甚至连一块像样点的招牌都没有的书写用纸专卖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营业了。
开业大半天,只有一个附近住的老太太进来问了一句是卖什么的。
三石刚说是卖书写用纸的,结果那老太太连价格都没问,转身就出去了。
他想去追,想告诉老太太,他们的珠玉纸卖得很便宜,可是记起侯爷的叮嘱,他还是收回了脚步。
至于祁秋年这边,喝着茶,随意翻看着手里的书籍,顺便听听楼下的犬吠。
以万言之为首的,一大帮学子,甚至还有一些京中迂腐文人,胡子都花白了,也要来凑热闹,乌泱泱地全部堵在玻璃专卖店的门口,根本没办法再正常营业了。
只能先关门谢客了。
“祁哥,你都不去看看吗?”小承安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阵仗,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是不是要派人下去解释一下?”
祁秋年完全不慌,“我们原本就没有做错什么,若是与他们产生口舌之争,反而显得是我们心虚了,且让他们先闹吧。”
晏承安若有所思,一副受教的模样。
不能开门做生意,笑话,他是个会吃亏的性子?总要让那幕后之人把这几天的无法营业的亏损全部吐出来。
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总不能只是简单地解决学堂能不能收女学生的问题吧。
那万言之,还在楼下苦口婆心的阴阳怪气。
“侯爷,还是早早把那学堂给关了吧,在下原本十分佩服侯爷的慷慨为人,可侯爷为什么要做这种离经叛道之事?”
其他的酸腐书生也跟着附和。
“侯爷,女子读书,本就不是正道,本应该在家学习女工,浆洗做饭,日后也好找个好夫君。”
“那些女子去学堂读书,与男子一起同进同出,简直是伤风败俗。”
“女儿家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让她们偶尔出门,都算是恩赐了。”
有的学子甚至因为前段时间,在食之禅比拼输给了女子,而愤愤不平,在这里夹带私货。
“即便是侯爷让那些女子读书,她们又不能考科举。读了点书,反而心高气傲,谁愿意娶那么一个心气儿高的女子?”
“反正我是不愿意的,比起那些心气儿高的女子娶回家作祖宗,我宁愿娶个温柔贤良却目不识丁的女子。”
说这话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也有稍微比较理智一点的书生。“侯爷,我等并不反对您开办免费的学堂,这原本是功德一件的大好事,所以是否请您将男子与女子分开。”
“分作两间教室,再请两位教养嬷嬷去给小姑娘们授课,这才是正道啊。”
不止如此,还有趁乱混迹其中的普通百姓。
“侯爷,即便是你要免费让学子读书,也应该让我,我们这些读不起书的孩子去,那些小丫头片子,怎么配读圣贤书呢?”
“就是,女子读书无用,应当把有限的资源放在那些男孩儿身上。”
“我儿子天资聪颖,就是因为家里穷,读不起书呜呜呜,侯爷,您开开眼吧,把那些女子赶出学堂,让我儿子去上课。”
……
“侯爷,您若是一天不关闭学堂或是整改学堂,我们便一日不离开玻璃专卖店的门口,这是我等这些学子的决心。”
“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那些女子天生愚笨,怎可与我们相比。”
“就是就是,即便是她们要读书,也该请老嬷嬷,教她们什么是三从四德,读女四书。”
楼上的祁秋年嗤笑了一声,说来说去不都还是这些车轱辘的废话吗?明面上是要他关闭整改学堂,暗地里的意思依旧在贬低女性。
世界在女性的裙摆下诞生,却不许她们裙摆飘扬,这是什么道理?
都是一帮废物,也只能靠贬低女性来抬高自己了,他还以为能有什么大道理呢。
不急,不能心急。
一整天,那些学子都在玻璃专卖店门口示威,静坐,犬吠。
祁秋年完全不搭理,就坐在三楼,静静地看他们表演。
小承安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祁哥,宫里的宫女太监,若是不识字,只能做最低等的苦力工作,能识字算数的,说不定还可以提拔到主子身边伺候,可见,读书识字,原本就是很重要的,他们为什么这么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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