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有责(39)
薛怀咎忽然抓起盘云剑,从运行的马车上跳下去,薛慕极全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他脚没好完全,不能剧烈活动,只有半个身体露出马车车帘。
“哥,你去哪儿?”薛慕极见薛怀咎向着马车反方向走,急道。
薛怀咎没有驻足,继续快步走进旁边的树林里。树干粗壮,挡住薛慕极的视线,薛慕极立刻叫停,刚刚他说了什么吗?惹得哥哥不高兴?他指着树干地方,与车夫属下说,“你去看看,哥哥在干嘛。”
车夫吞吞吐吐,却是不走,薛慕极瞪眼,“让你去看看,愣着做什么?”
“世子,咎公子大概是……是要……解手……我这么去看,是不是不太好?”车夫很委屈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薛慕极见那树后的低矮草叶,似乎刷刷响动,脸一红,迅速缩回马车里。
等到哥哥回来,薛慕极舔着脸笑笑,把包袱里的点心拿出来分给哥哥吃。
薛怀咎没有接,说的很小声,但马车狭小空间足够听得见,他问,“薛慕极,你希望我离开平江侯府吗?”
薛慕极其实想说不希望,但历史是这么发展的,他只是推波助澜一点点而已。但他这么说,灵魂穿越的事儿就穿帮了,于是他唯有摆出非常无所谓的表情,轻轻回答了一个字,“恩。”
薛怀咎嘴角似有苦笑,薛慕极刚刚说谎心虚,不敢抬头,完全忽略了这个一闪而过的表情。
夜里,薛慕极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想着明天哥哥救摄政王,要用什么方法去救呢?亲身去挡箭挡刀吗?不成,哥哥受伤他舍不得!在旁边指挥不上场吧?也不成,这样显得太没有诚意。再说到时候刺杀现场一定非常混乱,万一有哪家不长眼的,伤了他哥哥怎么办?
第42章 42
薛慕极辗转半夜,也没想到什么好方法,昏昏沉沉到天亮才睡了一会会。他做了个噩梦,梦里哥哥挡在摄政王面前,被迎面一刀劈成左右两半,鲜血狂喷数米。他惊得醒来,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细汗,拉来扶风扶云,千叮万嘱自家的暗卫,一定要围护在哥哥的四周,保护哥哥的安全。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薛慕极围着马车转了几圈,确定马匹与车辆没有问题。薛怀咎要化妆成“偶遇”摄政王,但偶遇也是有原因的,好在严大人选的地方是宋亭镇的闹市区,时间是黄昏的时候。商团的老板昨天出了大价钱,把宋亭镇上的所有酒铺都包了场,里里外外全都安上自己的人。
由此,他们顺路返回,从西门进城,沿江走正好经过那条小镇的主干道。马车的行进速度,需卡住时间,陆钰在的那里面一动手的时候,马车正好经过,才显得自然“偶遇”。
薛慕极本来是不去的,但刚过去的噩梦实在是让他不放心,他决定跟着同去,他在马车里不下车,这样陆钰也就不会把功劳算在自己身上,大不了以后背上个胆小鬼的名声。
马车里,他对薛怀咎反复念叨,“哥,你万事小心,打不过就跑,你靠近陆钰后,在他面前晃一晃比划几剑就成,千万别逞强。还有,你别站他正面,就远远站在他侧面,盘云剑削铁如泥,一般的剑都比不上它坚硬,你比划的时候,不用太使劲儿,当心比划过头砍着自己……”
薛怀咎抱着剑,坐在马车一角,看薛世子在一边手舞足蹈的自言自语。
等薛慕极说的口干,倒茶喝水的时候,薛怀咎轻轻的说,“我不想走。”
“啥?”薛慕极光听见“不想”两个字,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他以为薛怀咎不想去救摄政王,想想也是,此时摄政王又没哟认他做义子,非亲非故,且这种冲进敌方陷阱的事是非常有风险的,哥哥练武虽好,却从没真的对过敌人,会害怕也很正常。
他压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安慰哥哥说,“哥你别怕,我已经布置人手埋伏在附近,处理远处射箭的,扶风与扶云跟着你,他们的身手,你清楚不过,区区几个小喽啰,完全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见薛怀咎把脸偏向车窗,又不理他,心里莫名的一阵失落。
马车经过一块石碑,石碑刻着古字,标记此地是平江西郊的小镇宋亭。靠近平江的地区,即使是个小山村,也沾了平江城的光,家家户户相当的有钱。宋亭的主干道,比平江车里的主干道窄不了多少。
马车一路平稳,停靠在一处高大的树荫下。根据扶风的情报,陆钰已经进了旁边的酒铺,他连随从都没带,连雅间也没要,就一人独桌坐在二层敞亮的大堂。二楼是敞开的设计,有柱子支撑屋顶,没有墙壁包围四面,只有木质围栏,远眺是山林江景,风景极好。
薛慕极简直对陆钰的胆气佩服的五体投地。明知陷阱,还往里跳。这人知不知道,他要是命陨平江,天下大乱不说,李嘉霖八成会下旨十万大军把无为失责的平江侯府夷为平地。陆钰想死他其实不在乎,但拉着他平江侯府一起去死,他可不乐意。
算了,他去雍都的时候,陆钰还请他吃饭,他看在三叔跟陆钰的交情上,略微浪费点人力物力,尽个地主之谊,帮他处理掉严斌这伙闲的没事找麻烦的老顽固。
薛慕极正想着,忽然传来一声瓷器着地破碎的噼里啪啦。
好像……还有刀出鞘的碰撞声。
“哥……”薛慕极想速战速决,转脸给他哥哥使眼色,该准备了!薛怀咎单手握紧盘云剑,靠近车门,准备跳下。
车夫驾着马车拐弯,从树下行驶出来,正到那酒楼门口,薛怀咎单脚踩木梁,跳下马车。
布帘借力,随着风扬起,又落下挡住薛慕极的视线,薛慕极趴在窗口,心急的快要跳出来,眼见一群人,从酒楼里抱着头窜出来,惊吓的不行,酒家伙计换了自己人,但毕竟有不知状况来此地买酒的宋亭百姓。百姓们遭逢突变,完全被吓蒙,不知谁吆喝一声,“快跑”,才突突突的向一楼大门拥挤着冲出来。而哥哥逆着人流,从一层的楼梯纵身飞跃,上到二楼木梯。
薛慕极把脑袋从马车窗子伸出来,视线打开,能清楚看到二楼发生的情形。
二楼有十□□个人,都拔出长刀,堵着下楼的梯子,围着陆钰,领头的果然是那个商团的老板,扶风之前画过像给他。陆钰连站都没站起来,手托着酒杯,小酌一口,又慢慢放下,拿起筷子,夹起一颗小花生米,吃的喷香。好像那个被银闪光亮的大刀围着,处于危险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那些围着的人,没有急着动手,只是堵住下楼的去路,似乎在等什么。
薛慕极远远见旁边一抹青烟飘向天空,欣然一笑,他们等的箭雨,不会来了,他的暗卫已经顺利解决掉那些埋伏的弓箭手。
老板是个高瘦的黑脸,他似乎有预感,队友已经暴露了行踪被秘密剿灭,自己或许也已经落入那厉害之人的圈套。
但杀陆钰是为国为民的天大好事,摄政王一死,李氏皇族的皇位才能无忧,这是他们清流一脉,肩负着严正纲纪的责任,且严大人与他有恩,更是不顾年迈多病,不远千里亲自从雍都南下,与他商议行刺之事,思及此,他提起一腔热血,准备为国捐躯。
以为杀了弓箭手,就能高枕无忧吗?那个藏在幕后的人,自以为是保护陆钰,还能引出他们,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这厮想的实在简单,定会后悔的!
老板举起刀,这是他们的暗号,举起刀意味着计划失败,弓箭手靠不住,大家将要舍命拼死硬生生的刺杀眼前人。十几个人见刀尖在上,纷纷跳起来向着陆钰正坐的桌面砍上去。陆钰自然不能再坐,他忽的推开木桌,用桌面挡住最前落下的几刀,把聚起来的人打散开,右腿挪移位置,转移到邻桌座上,侧身躲过腰身之上的砍劈。
“一起上,他只有一个人!”老板连着砍五刀,速度极快,却都被陆钰躲了过去,只把陆钰白色的发带削下一段。
又有两刀迎面而来,陆钰手上的筷子迅速飞出,正中举刀靠近的两刺客的手心,筷子穿过手心直接扎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上,两人被带的后退几步,手心连在筷子,固定在墙上不能活动,稍稍抽动就是钻心疼痛,紧接着,邻桌的两个碗,从他们头顶砸下来,他们眼前一黑,当下晕厥。
不一会儿功夫,陆钰用同样的手法,弄晕了十几个人,他脸上挂着几分云淡风轻的无奈,却目光如聚,白衣灵动飘闪。他只守不攻,几个翻身,借着桌子椅子与酒坛子,与十几个人周旋,躲着频乱没有规律的砍刀的同时,看准时机发出筷子做暗器。老板是里面功夫最好的,他看出陆钰不愿伤人,因为摄政王威震大靖的长生剑,自始至终静静躺在先前的凳子下,连碰都没碰过。
早就知摄政王武功厉害,却想不到人家玩着打,他们连还手之力也没有。□□裸的差距,老板看着兄弟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追逐的速度放缓,他的右手,伸进怀里,拿出一个金色的巴掌大小球。
薛怀咎此时刚到二楼。方才一层进大门时,百姓涌出的逆流耽搁了一会儿,但也就是一会儿,陆钰已经把十几个人都解决的差不多,晕在地上七零八落,陆钰还在与最后的三人纠缠,陆钰左右转头,目扫四面,桌上所有的筷子,都已经用光了。
陆钰闪躲一刀,半身钻到一张高脚圆桌桌下,靠着桌面有一次挡住刀势。他刚要动手拎起手边酒坛,砸到前人脑瓜上,就看见一把特别熟悉的剑,横在他眼前,然后那个大叫着挥刀的同志,脑门起了个大包,仰脸倒下去不省人事。
薛怀咎用的是刀柄,人晕过去后,与那剩下两人纠缠。那伙人没见过薛怀咎,以为是陆钰的侍卫一类,他们没有办法近陆钰的身,唯有先打碍事的薛怀咎。
论实战,薛怀咎没有丝毫经验,尤其是对方毫无套路,不要命的往上冲。刚刚他突然出现,人没有防备,才着了他的道。现下被两人左右围攻,看似招架的吃力。他不想伤人,只能学着陆钰躲,躲来躲去被逼到栏杆边,而陆钰就靠在圆桌桌角,食指拖着下巴看热闹。
陆钰思索,这孩子,与之前在猎场上见的直面利箭的那孩子不同,好像是,在故意藏着身手。
他顺着栏杆方向,望见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话说天下间用汗血宝马拉车的,大概也就薛家那位小世子能做得出。这么多年过去,这两人倒还是形影不离。
第43章 43
酒楼下围满了人,这些人不敢靠近,却又非常有探知的欲望,七嘴八舌的互相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宋亭官府的衙役,也提着刀赶来,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出一条缝隙。
等官府掺和进来,他就不好走了。
陆钰随即把手指上的两枚指环摘下来掷出,那拿刀的两人背对着他,后脑勺一人挨了一下,直接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