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猪?”
屠户闻言瞪直了老眼,不可置信道:“你们佃户还养牲口啊?”
“不交给主家?还用得着旁人去宰?可别到时候我前脚收了牲口拿了钱,主家的人后脚就来了,我可不爱扯这些皮。”
曹闻自是听出了对佃户的瞧不起,不过也都是寻常,他道:“不是自养的,山货。李伯若是不得空跑一趟,那我再去问问村头的田屠户收不收。”
话音刚落,李屠户便收起了踩在凳子上的脚,连忙问道:“你说是山货?”
曹闻点点头:“今天才弄到的,就是不晓得李伯收不收。”
一听是山里的货,屠户顿时就来了兴致,且不说他不会把生意白白让给村里的其他屠户,更何况是价格比自养的牲口贵上翻倍的山味。
“你小子不是跟在钱家手底下做事儿么,什么时候竟然学了猎户那一手?”
屠户得到确切答复顿时换了一副神色,几次才把脚塞进踩平了后脚跟儿的布鞋里站起身来:“山货肯定是收的,走,这就瞧瞧去!”
曹闻见人态度转变,急切要去验货的模样,提醒道:“李伯把家伙什带上吧,货真价实的山货,省得待会儿再折回来。”
“得得得。”
屠户背着手冲着屋里喊了一声:“把我家伙什提出来!”
不过须臾便有个颇为壮硕的妇人提着一整套的宰猪工具出来,妇人瞧了曹闻一眼,折身问屠户:“这一夜了又要上哪儿去?”
“妇道人家过问那么多作甚,去曹侄儿家一趟。”
猎户把刀具篓子佩到腰上,嘟嚷了一句。
妇人也是脾气颇大的嗤了一声,没再扭着猎户问,都没跟曹闻招呼一声就回了屋。
两人到曹家的时候,许多盐已经把水都烧沸了。
“壮啊,壮!还是头公的,这肉好!”
“零散卖拿去酒楼都好出手咧。”
屠户围着山猪转了一圈,左右翻了又翻,嘴里忍不住赞叹。
话毕,又觉得有些失言,怕人拿着这话熬价格,他转而看向曹闻和站在他身后的许多盐:“曹侄儿想卖个什么价啊?”
“这东西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回来的,念着一个村儿,这桩好生意我头一个便想到了李伯,您可得开个公道价格。”
“好说,好说。”
屠户抬起手比了个三又比了个五:“如何,大伯可绝对没有压你价,放出去这价格都绝对只高不低的。”
曹闻今儿在集市猪肉摊上买的猪肉是二十文一斤,倒不是什么顶好的肉,像这般山货在寻常猪肉上价格翻个倍是基础的。
但是毛猪价格肯定要低于市面价格不少,先前他的山鸡低价卖的也才四十,这个价也不错了。
只不过得心啊肺的全部卖给屠户,他们就没得自留。
转念一想,山猪价格比寻常市面上的猪肉贵,他们拿卖了的钱再去买些肉便是。
这山猪味道比自养的猪肉味儿要冲,若是没有好的料子烹煮还有些难以下口,还得是大户人家或是酒楼食肆厨房买去烹煮才好吃。
他寻求意见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许多盐,见他也没有异议,便应了下来:“就依李伯的。”
屠户见生意谈了下来,乐呵呵的搓了搓手:“得嘞,这就称重处理。”
“按照老规矩上家里宰猪留送猪血,只是你这山猪怕放不出什么血了,到时候就留你们一笼心肺如何?”
“行!”
第18章
山猪不如家猪膘,但是上秤还是称出了一百二十多斤,自留了点内脏抹个零做整。
三十五文一斤的价,一百二十斤猪能换四千两百文。
屠户麻利处理完猪肉以后,回家去把牛车赶了来装肉,顺道就把钱给带了过来。
拿了四两的碎银子,外带两吊铜钱。
“李伯,生意兴隆。”
曹闻点了钱以后,帮着屠户装车时交待了一声:“这桩生意还望不要宣扬才是。”
生意谈得好,猎户心里也松快,他望着曹闻道:“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以后还有这种生意侄儿尽管来找大伯便是,伯嘴巴紧不爱说闲。”
曹闻点点头,将人送出了院子。
人走远后,他才折回来,许多盐正端着水冲洗院子里的猪血,用草木灰驱散血腥味,若是任由着猪血在院子里,别人瞧见了说嘴也便罢了,天气大了晒出的味道很难闻。
经此一回,曹闻寻思倘若往回还有卖这般牲口的机会就不让屠户上门宰了,直接活牲口赶去屠户家里,省得自家要烧水还得善后。
简单的吃了点夜饭,也没空闲,还得把今天采集到的山货给整理出来,要是放到明天的话,山货在背篓里都该压坏了。
一背篓的东西原本才是今天的主要收获,山猪算是意外之喜。
趁着许多盐洗碗的功夫,曹闻取了个大簸箕放在堂屋中间,把山货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东西多又乱,全都攘在了一块儿,往下一点的金银花都有些焉了,不晓得洒点水在面上会不会有所补救。
虽说金银花鲜的干的都好卖,可是这半干不鲜的就不好讨好价了。
他蹲下身耐心的把一株株金银花单独挑出来,正准备分装收拾时,肩膀突然被戳了戳。
“怎么了?”
许多盐把水盆放在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手拿过去。
许多盐原本不想管他的,实在是一双伤爪子晃得人有些碍眼。
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些什么,都洗了个澡了,方巾还原封不动的捆在手上,也不晓得趁着洗澡清洗一下。
见着人傻愣愣的走来,他一把将人的手拉了过来。
打开自己简单的医药箱子给人处理伤口。
油灯在夏夜晚风之中摇曳,温黄得烛光映衬得人分外温和。
像是微有晕染的侧脸轮廓线,好看的有些像是画师有意描摹出来的一样。
许多盐没在意曹闻的目光,轻轻解开已经被血和草药汁糊住了的帕子。
伤口结了痂,揭开帕子时连伤口也要被扯动,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的放轻了动作,但还是拉出了点血丝。
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偏头看了曹闻一眼。
曹闻见人突然看向他,虽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被抓包了,但心里还是会潜意识的锁紧,他不明所以的睁大了些眸子,冲着许多盐无辜的眨了下眼睛。
许多盐看着人傻乎乎的,耐着性子问道:‘疼不疼?’
曹闻才后知后觉手又流血了,实诚的摇了摇头。
许多盐蹙起眉:‘不疼?’
“啊.....疼,疼的。”
许多盐垂下眼睑,虽是心里无言,却还是把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他把方才在灶房里用舂好的草药轻轻敷在了伤口上,又取了一块干净的方巾系在曹闻的手上。
这方巾他权当是装女子的东西,平素自己就没用过,拿出来还跟新的似的。
崭新的方巾落在曹闻眼里,他胸口明显的起伏了一下。
原身小兄弟何德何能啊,娶的媳妇儿不单生的那么好看,还那么温柔贤惠处处为他着想!
曹闻暗暗咬紧牙撅起了嘴,总觉得心里好像有点酸溜溜的说不上来。
‘伤的是右手,平素动作的多,眼下就别在乱动了,当心又流血,好好养一晚上等伤口结痂。’
许多盐比着手势交待道:‘药草我知道怎么处理,我来就是,你去歇息吧。’
“不要紧,我不困,一点小伤碍不了什么事。”
许多盐看着曹闻没应答。
曹闻弱弱的看了眼抱着药箱的人,两厢僵持了一会儿。
最后便是他坐在榻子上,拿着蒲扇驱赶耳朵旁一直嗡嗡嗡的蚊子,陪看着许多盐收拾簸箕里的草药。
蕨菜是收获最多的,得用棕榈叶子分扎成捆,到时候卖就按捆来。
许多盐把蕨菜尾部码齐整,再用菜刀切平整,一捆蕨菜出来卖相就更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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