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京华看得心疼,好几次来劝他去休息,赵宝珠听烦了就冲他耍脾气:
“若不是少爷求了皇上,我还能在这儿多呆几年呢,哪里需要如此,哼!”
叶京华登时哑口无言。
他有愧再先,本来就不敢在这事上惹赵宝珠,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无所反驳,只能默不作声地陪赵宝珠一起做事。
这样几日下来,事情总算做的差不多了。
赵宝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偶然朝窗外一瞥,便见后院里里屋的灯还亮着。
少爷也还没睡呢。
赵宝珠心中一动,将油灯熄了,走到后院,轻轻将门推开,便见叶京华靠在床头,正翻开一本书在看。听到动静,他自书中抬起眼,望向赵宝珠,眉眼立即浮现出几分笑意:
“宝珠。”他将赵宝珠招至身前,搂着亲了一口:“事情做完了?”
赵宝珠伏在他怀里,抬头看见叶京华微微泛红的双眸和眼下的青黑,心中一痛,泛起些许愧意。这几日他不管忙到多晚,叶京华都要等他回了房才睡,应当是很累的,他却还老是发脾气。
赵宝珠想着,将脸埋进叶京华颈窝里,低低哼唧了两声。
叶京华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将他搂住,声音温柔似水:“怎么了?”
赵宝珠感受着男子身上温暖的热度,顿了顿,有些纠结地低声道:“少爷……我是不是脾气很不好?”
叶京华一顿,接着低笑出声:“我当时什么事。”接着他长臂一揽,将人整个抱到榻上拿被褥罩住,安全又温暖地团在自己怀里,垂下眼轻吻少年的侧脸:“不必因此挂怀,在我心里,宝珠做什么都是极好的……你若不跟我发脾气,活着还有什么乐子?”
叶京华说着,在心底暗暗笑了一声。他与叶执伦一向水火不容,也许是太过相似的缘故。连挑夫人的眼观上,都如出一辙。都喜欢长得漂亮,脾气火爆的烈性美人。当年叶执伦亦是三元及第,名门之后,什么样温柔小意的闺阁千金找不到?可他偏生选了武将出身的叶夫人。成了亲三天两头被叶夫人指着鼻子骂,他堂堂一国执宰,还不是半点怨言也没有?
叶京华并不介意赵宝珠跟他发脾气,虽然时不时会被气到,但他深爱赵宝珠的生动,他的倔强,他的不妥协。
“宝珠这般,就很好。”叶京华轻轻抚上他的侧脸。赵宝珠被他用无比温和而包容的目光看着,一时心神震荡,不觉低头埋进叶京华怀里,撒娇般得蹭起来:
“少爷,少爷——”他双手紧紧抱着男子的腰,将脸蛋贴在那温暖的胸膛上磨蹭:“我,我好心悦你——”
叶京华啜着微笑任由赵宝珠在怀里乱拱,听了这话,他神情微微一变,轻抚赵宝珠长发的动作逐渐变了味道。
下一瞬,蹭得正欢的赵宝珠忽然动作一顿,被一只手扣住肩膀,拉开按在了床榻上。
赵宝珠的后脑磕在软枕上,轻轻回弹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叶京华翻身压在了他上头,眼角微红的星眸瞥了他一眼,便埋下头去。
“嘶。”
细小的痛楚让赵宝珠眯了眯眼,双手不禁抚上叶京华的后脑,拉着男子的黑发将他往后拽了拽:“少爷,你干什么?”
叶京华被扯了一下,顿了顿,才颇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抬起头,看向赵宝珠:“怎么,许你蹭我,就不许我蹭你?”
屋内昏黄的烛火打在男子英俊的面孔上,玉面浓眉,眸如点墨,深处翻滚着欲念,若阿隆在这儿,看到这幅场景,定会叹一声男妖精。
赵宝珠被摄去神志,一时没能说出反驳了话来,便被叶京华再次拉开衣襟低下头去。他不得不仰起头,在一片迷乱中模糊地想,这个’蹭’和他的蹭,怎么能一样呢——
第92章 二卷终
赵宝珠离开的那天,几乎全县的人都来送行。
百姓们知道赵宝珠馋嘴,都自家里拿了过年时制作存储起来的蜜饯,坚果,糕点,腊肉香肠等,像是孩子要出原门的父母,一定要让赵宝珠带上。
赵宝珠推拒不过,只能挑了些轻便的带上,忙对百姓们说:“行了行了,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拿回去留着自己家里人吃吧。”
百姓们闻言,依旧十分地围在赵宝珠的马车周围,有人还在说:“老爷,我们家糟的蜜饯比老李家的好吃,带上我们家的吧——“
老李家听了这话哪能罢休,当即跟他拌嘴起来。众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说起来,现场一时十分混乱,赵宝珠无奈极了,不得不劝起架来。
邓云正帮他收拾百姓给的东西,看着马车中垒起的、小山一般的各类糕点蜜饯,一边收拾一边低声嘟囔道:“这可不能全吃了,要不然可是要牙疼的。”
说完,还意有所指般看了眼赵宝珠。
赵宝珠看见了,立即气冲冲地瞪回去:“你看我做什么,我难道会偷吃?”
他坐在车辕上,怀里团了一只绒球,随着他的动作,那毛球发出汪汪的叫声。
这是县衙旁边的老丘家送赵宝珠的礼物,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崽,是他们家之前摔断腿的狗儿刚下的一窝崽里最大最肥的一只。
小狗崽太小,赵宝珠怕冰天雪地的将它冻着了,用汤婆子暖了手,再将小狗崽团进大袄里。小狗崽活泼好动,叫声非常清脆,赵宝珠爱怜地低头亲它湿润的小鼻头:“雪球也觉得是我说得对,是不是?”
小狗崽浑身雪白,一丝杂色都没有,因而赵宝珠为它命名为雪团。*
雪团一个劲儿地往赵宝珠怀里钻,嘤嘤地朝他撒娇,接着又转头向邓云汪汪叫起来,大有耀武扬威之意。
邓云瞪着狗崽,心中暗道真是狗仗人势!真是跟主人一个样,小小那么一点儿,脾气却大得很!邓云懒得跟还没断奶的小狗崽计较,哼哼着转身走了。
雪团旗开得胜,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趴回赵宝珠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赵宝珠爱怜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就在此时,一股力量忽然从身后撞在了赵宝珠身上,差点没把他给扑倒在地上。
赵宝珠护住怀里的狗崽,转头向后看:“谁?干什么!”
“老爷……“
男孩儿的声音带着颤抖,委屈极了,双手抱着他紧紧不放手。赵宝珠一回头,便见阿隆眸中盛着泪光,憋着嘴巴,一串串的泪水顺着脸蛋滑下,顿时一晒,这儿还有只小狗被他忘了。
阿隆委屈极了,说话都是一抽一抽的:“老、老爷……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小孩心里难过极了,却也想不出什么太恶毒的话,只得一抹眼睛,梗着脖子大喊:“我以后死掉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旁边的陶章闻言眉头一蹙,张嘴就要呵斥:“说什么胡话!”
赵宝珠却拦住了他,将怀里的雪团放下,将另一只小狗抱起来,抹了抹阿隆哭得脏兮兮的小脸:“谁说我不要你的?”
他垂下眼,看着阿隆长着嘴,表情茫然的阿隆,轻轻笑了笑,道:“我此番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你若想跟我走,就得和我回京城去。到时候我会送你去读书,若读书不成,就学着做生意,整天只憨吃贪玩可是不行的,你可想清楚了?”
阿隆彻底呆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宝珠,就像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傻了。好半天后,才骤然回过神,一把拽住了赵宝珠的衣袖:“我、我愿意!我要跟着老爷,跟老爷一辈子!”
他当然愿意,愿意的不得了。阿隆想道。他本就不是在这儿生的,被卖到这儿来,孤苦伶仃,只有赵宝珠来了他才有了靠山。阿隆将他当成主子,却也早就把赵宝珠当成了亲人,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跟着赵宝珠,对方走到哪,哪里就是他的家。
赵宝珠闻言,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既然这样,你以后就算是我的弟弟,就叫赵隆,可好啊?”
赵宝珠刚来无涯县时,听闻阿隆是个被人牙子卖过来的孤儿,没有姓,也并未说什么。人生在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姓名也同样重要,赵宝珠将此事看得很重,提出让阿隆跟着他姓,他就做好了要为这个孩子的一辈子负责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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