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厮额头直冒冷汗,简直不敢看曹濂的眼睛,深深俯下身磕磕绊绊道:“曹、曹大人,实在对不住,是、是二公子叫我这么说的——”
曹濂的脑子登时’轰隆’一声炸了,这是把他当猴耍呢!他登时站也站不住,在原地气的跳脚,指着小厮的鼻子道:“你、你再去给我问!!”
小厮急忙遁走,这次回来才把曹濂恭恭敬敬地请进了叶府。
曹濂进入一出上书「疏琴院」的屋子,一把掀开门口的珠帘,便见叶京华正坐在屏风前头拿着本杂记在看。
“叶二——”曹濂几步蹿到跟前,指着叶京华的鼻子就骂:“你说!齐路的事情是不是你捣的鬼!”
齐路就是那名被查出巨贪的巡查使。也不怪曹濂会如此想,被元治帝派去去扬州查案正是叶家大哥,在刑部供职的叶宴真。也是这家伙将那齐路和曹家的关系差了个一清二楚,才引得元治帝如此盛怒。
叶京华眼皮都没抬一下:“父亲正在前院与人议事。”
曹濂一口气没发出来就憋在了胸口处,没等叶京华说,自己就将音量压低了许多:“你别以为宰相大人在我就不敢说!扬州的事是不是你搞得鬼?你跟我家老太爷到底有什么仇?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经不得惊吓的啊——”
闻言,叶京华翻书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看向曹濂。
那眼神让曹濂的话头顿住,声音又小了三分:“……我知道,当日之事,确实是老太爷不像话,可他最后不盖了印了吗——”
叶京华定定看他一眼,忽而转头道:“宝珠,过来。”
曹濂一愣,转头一看,原来赵宝珠也在屋子里,正坐在旁边儿的雅座上吃果子呢。闻言,他乖乖地走到叶京华身前,经过曹濂时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曹濂正气得脸红脖子粗,皮肤差不多跟身上的袍子一个颜色了,活像根大茄子。见赵宝珠在这儿,曹濂一时怔愣,接着回过神,想到方才自己在美丽少年面前大吼大叫,颇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别过脸去。
叶京华没管他,自顾自地对赵宝珠道:“药上了吗?”
赵宝珠被他牵着双手,乖顺地点了点头:“明倩姐姐给我上了药了。”
听到这段对话,曹濂才发现赵宝珠的额头上缠着一大块纱布,将整个右额角包得严严实实,看着有些吓人。曹濂见了,面色变了变,气势一下矮了半截:
“这……这伤得这么重啊?”曹濂只听说自家老太爷跟赵宝珠动了手,却不是什么大伤,没成想今天一看,竟然是伤在了脸上,曹濂有些愧疚地道:“哎呀,会不会留疤啊?”
叶京华没搭理他,捏了捏赵宝珠的手,道:“好,吃果子去吧。”
赵宝珠便走回去吃果子。曹濂有些尴尬地站在中间,看看这边儿又看看那边儿,还是小声对叶京华道:“你看看这事儿,是老太爷做得不对,但那齐路是真的和我们家没什么关系啊。他娶的那个曹家女早几年就难产死了,现在的是续弦,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怎么就算到我们家头上了呢——”曹濂费劲了口舌解释,叶京华却像根本没听到似得,只当他是空气。
曹濂看着他这幅淡然的模样,越看越气,忽然眸光一闪,狐疑道:“叶二,齐路的宅子无缘无故得就烧了,而且出了他们家旁的人家都没事——那火不会是你放的吧?”
此话一落,叶京华还没说什么呢,赵宝珠就先跳起来,横眉怒瞪向曹濂:
“曹大人,你血口喷人!”赵宝珠气势汹汹地冲到曹濂面前:“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少爷做的呢?你讲话是要有证据的!少爷好好的在京城呢,怎么可能大老远跑去什么扬州?你、你太过分了!你这是污蔑!!”
曹濂被他瞪着大眼睛一顿吼,登时气势就弱了下来。他这人对漂亮的少年老是抱着一两分怜惜之情,看赵宝珠如此生气,立即道歉道:
“哎,不说了,不说了。你看你气得……我也就是说着玩玩儿。”
赵宝珠犹自生着气,不依不饶道:“这种事儿是能随便乱说的吗?曹大人得给少爷道歉!”
曹濂很软骨头地给赵宝珠赔笑,道:“好好好,道歉、道歉。”说罢就转过身给叶京华作揖:“叶少爷,我口出无状,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赵宝珠这才稍稍满意,转头去看叶京华,却发现他的面色更冷了些,垂眼看着曹濂,眯了眯眼。片刻后,他才转过头,对赵宝珠道:
“宝珠,你去帮我看看夫人哪儿的午膳摆好了没。”
赵宝珠一愣,知道这是他有事儿要单独跟曹濂说,便点了点头,警告似得瞪了曹濂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待他走后,曹濂才悠悠直起身,动了动肩膀脖子,睁开眼便见叶京华面色沉沉地盯着自己,登时哂笑道:“你看,又醋上了,人家护着你你还不高兴啊?”
叶京华没回话,而是依旧盯着他,说起了先前齐路一案:“天下诸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曹濂闻言,眉心一跳,心里揣测——难不成真是天降邪火,跟叶京华没有关系?
谁知下一瞬,叶京华顿一顿,话锋一转:“但我不介意让天下人都知道得快些。”
曹濂浑身一震,赶忙上去矮下身子赔笑道:“你看看,还吃出真火了,以后我发誓,上你这儿来眼珠子都不会飘一下,衣角都不碰,还请叶二少爷高抬贵手,别再折腾我们家老太爷了,你看他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几年好活了——”
叶京华沉默,向后仰了仰,神情很冷。
曹濂讪讪笑了笑,在旁边儿坐下,“我今儿来,还有一件事儿要告诉你。”他转头看向叶京华,将声音压低了些:“你实在不用在这儿提防我,叫你家宝珠这段时间少往宫里去才是真。”
叶京华闻言,眉尾一跳,缓缓转过头。
只见曹濂微微收敛了神情,正色道:“我说真的,今儿一大早才听宫里传出消息,说是太子已经知道你和宝珠的事了。”
第113章 上朝
叶京华的神情微微凝滞。
作为太子的外家,曹家虽声势不如以往,却还是京城中离东宫最近的一群人。曹皇后仙逝后,元治帝怜惜幼子,还是让当初作为皇后陪嫁从曹家进宫的一系老人伺候在太子身边。这些曹氏老人自然会递出些消息来。
叶京华早在蜀山中就隐隐察觉到太子对赵宝珠的态度有些古怪,因而留了个心眼,叫曹濂帮忙打听着宫中的消息。
曹濂此人,虽在美色上糊涂,但办事绝不马虎,刚得到消息便赶赴叶家。
叶京华抬起眼,眼中光芒闪烁,面上再无了方才的疏懒:“情形如何?”
曹濂道:“不知道,太子那个人,你比*我清楚,有什么心思怎么会让外人知道。”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听伺候的王姑姑说,东宫那晚上灯点到了三更,想来是不太好。”
叶京华听了,收回目光,双手搭在膝盖上,神情冰冷地不发一言。
曹濂看到他这模样,低声劝道:“你也别太多心,依我看,陛下哪儿都过了目的事情,已算是板上钉钉,他不喜欢又能怎么样?”
叶京华不答,目光深邃,不知落在空气中何处。
春日的阳光自窗外射入,映在他面上,变幻莫测。曹濂看着,便只不知多少阴谋诡计正在此人琉璃般的眼珠下流转。
他叹了口气,将声音压低了些,道:“依我看,事情未必是你想的那样。从前从未听说过他有……这种癖好。他可是太子,这种事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曹濂觉得叶京华实在太多虑。诚然赵宝珠是个非常美丽可爱的男孩子,但太子一贯是循规蹈矩,个老成持重,再正大光明不过的人。他是正经人,是仁义之君,种种高帽子一层又一层盖下来,曹濂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一个人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曹濂接着又道:“而且,他不是早就跟祝家女定了亲吗?不过是先前的事耽搁了,依我看过不了几个月皇帝定要叫他成亲的,到时候你便不用再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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