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守洸虽然并非是武举出身,但是常老将军在军中威名犹在,这些武学生见他在,都微微一怵。为首的少年一顿,随后向周遭的小弟使了个眼神,众人这才退后了几步,不再对赵宝珠一行呈包围之势。
“我们只是想见一见传闻中的赵……赵大人罢了。”为首的少年道。
他说着,便朝眉头紧锁的赵宝珠看去,有些轻蔑地勾了勾唇。果然是个小白脸的样子,和叶家那些阴诡谋士是一个路子。
赵宝珠眉头紧锁,感受到了这群少年身上传来的敌意——但是赵宝珠很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群人。
就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
赵宝珠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耳边便传了响亮的破空之声。领头少年的马痛得嘶鸣了一声,两只前蹄登时弯曲着跪倒在了地上。
马上的少年也因此摔下了马,幸好他反应及时,拿手臂撑住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就又站起来了。
赵宝珠惊讶地张大了嘴,看向挡在他之前的身影——
太子着玄色赤龙袍,正瞪着为首的少年,赵宝珠注意到他右手上拿了一条黑色的马鞭——太子刚刚就是用这只鞭子抽了领头少年的马匹,让他直接摔了下来。
那少年在地上滚了几圈,头上身上都粘了土,很有些狼狈,见太子来了,他神色有些悻悻:
“……殿下。”
太子神色阴沉,侧脸绷得很紧,他看着那个领头的少年,下颌极克制地一动。
那少年似是被他的神色吓到了,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低下了头:“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这才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环视周围的少年,右手一动,马鞭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还不都给孤滚下来?!”
太子一声厉喝,众少年都是一怵,立即手忙脚乱地从马上滚了下来,在地上跪作一排:
“拜、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神情阴沉,垂眼看着他们,许久都未叫起。
少年们被吓得满头冷汗,跪在冷硬的青石板上,却没有一个敢乱动,纷纷垂着头不敢看太子的神色。
许久之后,太子才出声:
“孤这几年不在京中,你们是越来越放肆了。”他显然是认识这群少年的,太子声音发汗:“怎么,孤不在,你们的父兄就不知道教养子侄了吗?”
这是在说他们家教不严,众少年一见牵扯到了自家父兄头上,急忙磕头求饶:
“求太子殿下恕罪!”
“是我等顽劣,不管父亲的事,请殿下恕罪啊!”
“殿下,我们再也不敢了——”
赵宝珠惊讶地看着一群方才气焰还很嚣张的少年登时变成了软脚虾,太子冷冷看着他们求了半晌,结结实实地磕了好几个头后,才幽幽道:
“好好想想你们得罪的是谁。”
此言一出,众少年一顿,接着纷纷转向赵宝珠,朝他谢罪:
“小子无状,冲撞了赵大人,求赵大人恕罪!”
“我等口出狂言,求赵大人责罚!”
“赵大人,我们知道错了——”
赵宝珠看着一众少年就这么在地上磕头,身上精致的玄色短袍都弄得脏兮兮的,丝毫没了刚才骑在马上时的傲气,有几个年纪小些的吓得红了眼圈。
还是群孩子呢。赵宝珠失笑,抬了抬手道:“都起来吧。”
几个少年闻言,看了看太子,见他不说话,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有些讪讪地站在一侧。赵宝珠看其中几个在那偷偷抹眼泪,但是袖子脏了,越擦脸上就越脏,有点可怜巴巴的。他叹了口气,有些心软,就没说什么重话:
“往后别在国子监里纵马了,多危险,若是撞到别的学子怎么好?”
太子适时道:“听到了没有?”
众少年忙道:“谢赵大人宽恕,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太子这才转过脸,看向赵宝珠,朝他走近了几步:“宝珠。”
赵宝珠赶忙俯首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扶住他,笑了笑,道:“这些都是军中将领家中的子弟,不通教化,粗鄙顽劣。今日冲撞了你,是孤的不是。”他关切地问:“你没受伤吧?”
赵宝珠摇了摇头:“臣无事。”而后恍然,原来这些事军中将领的后代,想必祖上都是有功之臣,怪不得气焰如此嚣张。只是,也不知为什么他们会对自己抱有敌意,赵宝珠有些疑惑。
“你若不解气,就打他们几下。”太子说着,竟然真的要将手上的马鞭递给赵宝珠:“不用留手,他们肉厚得很。”
一见太子的动作,众少年其其一震,面容惊恐地看向太子手中的皮鞭,显然都没少被鞭子抽,知道是什么滋味。
赵宝珠赶忙推辞:“不用了,本不是多大的事。”
太子见他是真不想,这才将马鞭收回去别在腰间,回头看向众少年,脸色骤然一变:
“还不快滚?”
众少年顿时呈鸟兽散,也不敢骑马,只能牵着马有些狼狈地跑开了。赵宝珠在后头看着,深觉好笑,便’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太子见他笑,神情也跟着柔和下来:“他们实在不像话,让你见笑了。”
赵宝珠摇了摇头:“没事,不过是一群小孩子罢了。”说罢倒是有些好奇地看向太子:“殿下如何在此处?”
太子笑了笑,道:“听闻你今日来国子监考察学子,孤正好也闲着,就过来看看。”
赵宝珠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也说不上是考察……就是随便看看。”
叶乔筠在后头看着两人交谈,眉头轻轻蹙了蹙,主动上前了一步,带着王瑜仁向太子见礼: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像是这才注意到他们似得,转过头,目光落在叶乔筠脸上:“哦,你是乔筠是吧?都长这么大了。”说罢又看向王瑜仁:“你是王家的吧?也在国子学念书?”
几人交谈了一番,王瑜仁骤然得到了面前太子的机会,激动地满脸通红,太子倒是对两个小辈很和善,还分别辞了两人玉佩和毛笔作为见面礼。赵宝珠在一旁看着,觉得太子对叶乔筠还是挺友善的,言语神态都很符合对有人弟弟的样子,还过问了几句他的学业以及在国子监的食宿,态度十分亲切。
……看来确实是他多心了。赵宝珠想到,不知是不是他眼拙,他的确看不出太子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见过两人后,太子便向赵宝珠提议道:“既然来了,不如到校场去看看。”
赵宝珠听了,觉得也好,方才祭酒嘱嘱咐过他们不要去校场是怕他们遇上顽劣的武学生,不过现在遇也遇了,有太子在,应该不成问题,遂点了点头:“也好。”
于是一行人便顺着三进院往校场去了。待到了地方,赵宝珠一眼便看见方才的几个少年就在边儿上,正三三两两地站在一排马厩旁边,方才他们骑的马正乖乖地吃着草。赵宝珠见状了然,想必这些少年都是将自己的马匹养在这儿,平日里应是只允许在校场内跑马的,只是这些少年违规将马骑到了外边。
校场很大,远远的能看到几个用稻草扎的曹桩和数个箭靶,想必是这些武学生平日里练习骑射用的。
见他们一行来到校场,那几个少年又屁颠屁颠地过来请安:“殿下……”
太子看了看他们,抬了抬手道:“正好,你们不是爱骑马吗?都上马让孤看看骑射功夫是不是也跟你们的教养一起落下了。”
众少年讪讪,只好跑回去将马牵了出来,一个个翻身上了马。赵宝珠看着他们在校场边摆开了阵势,马匹的嘶鸣传来,一匹匹骏马在少年的驱使下飞奔起来,刹那间就来到了箭垛前。少年们从背后的箭篓抽出羽箭,搭弓,拉弦,射出。一系列动作只在一息间,马匹飞快奔驰,转瞬就到了下一个箭靶前。
赵宝珠新奇地睁大了眼,见众少年身子矫健,都差不多射在了箭靶中心附近,没有一个脱靶的,为首的那个少年更是此次都命中红心,只有最后一个箭靶稍稍偏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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