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后大佬们抢着当我未亡人(127)
容仪拼命哭着,像一只小鸟崽时那样哭着,他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委屈和恐惧,他心想自己要是没有跑出来就好了——要是容秋能够过来一下就好了,可容秋为什么还不过来?
要是相里飞卢知道这件事,虽然他很忙,他一定会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容秋在剧痛中缓慢失去意识时,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兰刑乖巧的笑容、容秋温柔的面庞在他脑海里浮现,明王们慈祥的眼神一样在脑海中一一扫过他,容仪此时此刻方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完全放心托付的人。
为什么容秋,一直没有过来?
他娇气,怕疼,他想钻进那个人温暖的怀抱,看那双暗紫色的眼眸凝视自己,安抚自己,可是如今留给他的,只有无边黑暗。
容仪昏了过去。
他脸上失去了血色,乌黑的睫毛紧闭,长发散落,花香淡淡地将房间熏染,柔软干净,却让人血脉偾张。
古老的咒语念出,天运化为一股赤金色的气流,被封印进入一早准备好的晶石中。
哪怕是明行,如今也落得任人宰割之景。
房间内无比黑暗,呼吸声与血腥味都格外浓重,忽而,兰刑又听见窗边有振翅的声音。
他警惕地回头看去,发觉是昨日那只黑色的乌鸦,正立在窗边看他。
“哪里来的鸟?”他不受控制地低吼起来,“滚!”
但那乌鸦没有离开,反倒是一双猩红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兰刑忍无可忍,他看了一眼面前昏睡过去的容仪,丢下手中的剔骨刀,下床去关窗,刚走至床前,忽而感到一阵狂风吹起,如同刮过人的四肢百骸一样,将整个房间都吹得簌簌翻涌作响起来,门也发出了卡拉卡拉的响声。
再看一眼,那只乌鸦已经不见了。
兰刑忽而手脚冰凉,心底悚然——他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榻上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容仪已经不见了!
他急促地喘息着,视线茫然地四处扫去,忽而定格,刚刚热血上头的大脑,也渐渐回归理智。
桌上躺着一封请柬,红底金字。是容仪与容秋大婚的请柬。
云层之上,容仪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轻飘飘地往什么地方飞。
他浑身都很痛,肋间的魔钉在渗血,那种摧心之痛并没有散去,他只能尽力把自己缩起来,再缩起来,紧紧地藏住,小声呜咽。
他没有力气看抱着自己的是谁,但他闻见了隐约的檀香。
很清丽的檀香气味,让他想起姜国的雨天。
“佛子?”他小声问,“你是佛子吗?”
“我不是。”
容秋抱着他,终于低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连他自己,也有些微微的疑惑,“从来只有你说我像别人,这种时候,我依然像别人吗,小凤凰?”
容仪于是知道了,是容秋来接他了。
他害怕的那颗心终于微微地镇定了一些,他想放声大哭,嚎啕着跟他哭诉一下今天的经历,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小声说:“你终于来了。”
容秋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眼神异常冷静而温柔:“是,我来了。”
容仪本来想再说些话,却再度失去意识。
穿过层层云彩,五树六花原一如往昔,寂静寥落。菩提树开了花,是金色的,细小如星,跟着五树六花原的风雪一起落下来,缓缓摇在人的眉眼间。
容仪这样子很乖,眉眼明丽,却安安心心地睡着,手还拉着他的袖子,像一只眷恋窝巢的鸟儿。
容秋动作很轻,将他放在菩提树下。
他注视着容仪恬静的睡眼,温柔地说道:“有因有果,因果必偿,小凤凰,我如今借你凤凰骨一用,来日陪伴你百世奉还。”
睡着的人无声无息,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容秋感到颈间微热,带起来细微的疼痛——是因果链在躁动,自从他与容仪的关系越来越近,这沉寂千年的因果链也渐渐有了反应。他相信,凤凰骨确实是他寻找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唯一的解法。
他伸手触摸着颈间狰狞黝黑的链条,不带感情地垂眼看了看自己锁骨上巨大恐怖的伤痕。他自有记忆起便居住昆仑,这条链子困缚他的身体,带给他疼痛,也带走了他的一切记忆。他拥有一双缘法眼,却唯独看破不了自己的因果。
菩提树边的石桌上摆满了东西,有剔骨用的器具,有包扎伤口的纱布,还有安息休养的窝,配好的止痛、康复的药材,所有凤凰爱吃的食物。种类繁复,细致周到。
凤凰很好哄,他连容仪醒来后,自己要怎么哄,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容秋伸手替他理好鬓边散乱的长发,忽而听见五树六花原门口有动静,眉头轻轻皱起来。
“你的那位小徒弟,从前不见得多机灵,如今反应倒是快。”
他伸出手,凭空造了一道结界,将容仪的身影隐在其后,自己往门口走去。
兰刑一身戾气,站在五树六花原门口。
容秋微笑道:“执行人来此,有何贵干?”
“容仪在你这里。”兰刑也微笑着,“把他叫出来,我如今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幕后主使,是不是?”
容秋还是那样温和的微笑:“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那黑影是你,你借我在青月镇降祸,引诱我与明行产生交集,随后来到天上,让我对明行生出想法。”
“我在他身上安放的红豆骨镯,你一早知道,那句咒语,你不是念给明行听的,而是念给我听的,动摇我心智。”
兰刑沉声说,“魔书,你要我去取回的,却故意设了三天时限,让我看见那本书的内容。唆使我抽取他的天运,对他下手,随后你从中渔利。”
容秋还是那副表情,他微笑着说:“小兰大人是否忧思过重,你所说的这一切,实在是过于耸人听闻了。”
“那么你告诉我。”兰刑逼近了,他眼底雪亮,犹如一只潜伏的狼,声音如同嘲讽,“你若对他有情,我方才说了这么多,你可曾半点担忧他的安危?请帖遍发六界,你不是要与他共度余生么?为何看了这个东西,你都不会生出半点担忧?你还是个人么?”
他伸出手,指尖捻着一枚封印着一缕赤金色的晶石。
容秋的笑容,忽而慢慢消失了。
兰刑眼底风云翻涌,他冷笑道:“你真奇怪,布局周密,如此详尽,却偏偏……对人之常情的事情如此迟钝,一诈便知。快说,明行在哪里?”
漆黑长剑铮然出鞘,兰刑声音喑哑:“你这个……魔!”
姜国。
“师父?师父,外面要下雨了,您要去哪里?”
青月追着相里飞卢站起身,循着他的视线往外望去。相里飞卢立在檐廊下,抬头凝视阴云密布的天空。
风中带着强烈的湿润气息,是大雨要来了。
按照时间,今日便是他的雷劫预计落下的日子,三道雷劫过后,方可飞升天界。
现在看不到明行星,现在是白天,而且乌云蔽日,沉沉压顶。
“我感觉不好。”相里飞卢苍翠的眼里也是阴云翻涌。
“是因为大凶卦象吗?”
“不全是。”
相里飞卢皱起眉:“我在想,当初入魔后迷途进入我们姜国地界的那只青鸟,是否真的是迷路来此?”
“当初我让容仪不要下界,在天上等我,那段时间民意如沸,都说明行是凶星,连风羽族的王都下界来此,有意针对。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容仪说他得了压制明行业力的法子,下来找我,以至于局面无可挽回。这一切,不像是因缘巧合,反倒是像人为设计。”
“师父,多思无用。”青月提醒道,“您怀疑那个小执行人吗?”
“应当不是他。”相里飞卢顿了一会儿,“只是今日雷劫,我也将去往天界,诸多事宜,等我去到那里后再一一理顺……应该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