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传想起自己临下山之前才挨了一顿鞭子,顿时不敢再吭气,乖乖低头跪着不动。
许久之后,上官时宜才硬邦邦地说:“我和你大师兄会想办法,让你尽早出禁。你也没有过犯,没有将你永囚剑山亭的道理。”
伏传老老实实称谢,不敢再露出任何兴奋的情绪,心中却很快活。
师父应允了呢!
可以堂堂正正地和大师兄在一起了!
……
只是想起见了大师兄,就要和大师兄交代如何伤了师父的事情,伏传又开始忧虑。
师父大度不计较,只怕大师兄跟前不好交代。平时只见大师兄跟师父顶嘴,但,伏传心里清楚,大师兄最维护师父,宁死也不会让人碰师父一根毫毛。这事就……很难开口。
※
束寒云滑动轮椅从龙门池离开,却发现玉台四面八方都是鹅毛不浮的弱水。
弱水之中,有八爪怪镇守。莫说他现在困在伏蔚残疾的皮囊里无法纵跃,就算是他全盛时期的修为,只怕也很难从这方世界里逃脱。
龙门池中。
年轻英俊的小师弟被三个女妖缠绕着,这个低头吮吸口唇,那个伸手抚摸揉搓,小师弟身上仅着薄衫,被水打湿之后,几乎透明。
束寒云知道,大师兄用先天之炁替小师弟续接过筋骨,身上本该是全新的。
然而,白公主刚刚让他看了无数遍大师兄与小师弟夜里亲密行礼的画面,他看见大师兄笑眯眯地抽出头上短簪,将长发披散下来,笼罩在小师弟的身上,扶着小师弟的腰,一寸寸亲吻……
以至于小师弟身上被三个女妖弄出各种痕迹,束寒云也生出了种种错觉。
他总觉得……那都是大师兄留给小师弟的疼爱。
池子里,小师弟呼吸渐渐急促,女妖们的嬉笑声也娇俏欢悦了起来:“呀,起来了,起来了!”
“我先来,我第一个!”
“凭什么你第一个?我第一个!”
“这小哥哥真元充溢纯阳之躯,第一个第二个差别不大啦,姐妹们别伤了和气。不如猜拳。”
……
三个女妖开心地猜起拳来。
听见龙门池中的嬉闹声,束寒云嘴角勾起一丝恶念。
若小师弟也被迫失贞,与他人有了亲密接触,大师兄还会不会和从前一样心爱他?
大师兄还会像他刚刚看见的那样,一寸寸去亲吻小师弟被女妖们舔过的肌肤?爱不释手地抚摩小师弟被女妖们揉捏过的软硬之处?以后再行周公之礼时,大师兄能心无芥蒂、毫不介怀么?
恶意在心间翻腾倾泄之时,束寒云脑子里又不自觉地响起小师弟的哭诉声。
——求师父看在大师兄的情面上,饶弟子一命。
——师父,求您开恩,大师兄会伤心的。
是啊。
大师兄那么喜欢他,满心满眼都是他,若是他吃了亏……大师兄,会伤心的。
束寒云缓缓合上眼,指尖放在轮椅调转方向的扳纽上,久久沉默。
就在三个女妖猜拳得出了胜负,开心地决定了享用小师弟的顺序之时,束寒云倒转轮椅,回到了龙门池前,对仍旧看着魇圈中情景的青衣女子说:“白公主,你不过是想要寒江剑派的修法而已。我记得不少,若是想要新的,也能随时进知宝洞取用——我写给你就是了。”
青衣女子含笑转身,看着束寒云满眼玩味:“你就不想报复这个抢了你毕生所爱的小孩子了?”
“打鼠伤玉瓶。白公主或许不知道我这位师兄的厉害。你若好好和他讲道理,一切都好说。动了他的心肝宝贝肉,那就没有道理可讲了。您是想即刻与我大师兄不死不休么?”束寒云问道。
青衣女子将目光投向魇圈:“我还想再看看。再做决定。”
第336章
“你自认平生所憾从盘谷山庄被迫弑师而起,你这位后来居上、占尽便宜的小师弟,已然替你补偿了弑师的遗憾,连你心心念念认为师父不允结侣之事,他也赚了个默许。为何还未踏出魇圈?”
青衣女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魇圈里盘谷山庄的师徒日常,话眼字字句句都在束寒云身上:“莫非要等到你那位厉害又讲道理的大师兄现身,才能有个结果?”
束寒云冷笑道:“我已然提醒过你了。你非要与我大师兄作对,恕我不能奉陪。”
青衣女子回过头来,好奇地问道:“你能如何?”
这时候魇圈中的时间已经到了谢青鹤赶抵盘谷山庄,束寒云似乎是被长久未见的谢青鹤所吸引,目光落在了魇圈之中,并未继续与青衣女子搭话。
青衣女子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也转身继续看魇圈里的“故事”。
与此同时。
束寒云指尖的鲜血,缓缓滴入龙门池中。
※
谢青鹤来得很突然。
盘谷山庄来人汇报时,伏传正在喝药,上官时宜压根儿就没起床。
——他伤了脊柱无法行走,起来也就是坐在不大舒服的轮椅上,不如歪在榻上宽敞舒适。
伏传是个很殷勤小意的性子,察言观色的本事非常强悍,上官时宜坐在床上要吃要喝要拿什么东西,伏传随时都守在他的身边服侍,有时候不必上官时宜明确指示,伏传就先一步把事办妥了,把上官时宜服侍得非常惬意。
于是,上官时宜也懒得起床坐轮椅了,吃过早饭就歪在榻上消遣,画小人儿比武,自娱自乐。
“师父,我去接大师兄。”伏传连忙起身。
若是上官时宜起床了,他还能推着轮椅师徒二人一起出去,现在上官时宜衣服都没穿好,哪有叫师父赶着梳妆打扮去迎接徒弟的道理?自然是等着谢青鹤进门拜见。
上官时宜提醒道:“人前注意些。有事回来说。”
这是提醒伏传,不要跟谢青鹤私下解决魔尊夺舍之事。
以伏传对师父的了解,他觉得师父应该是要在大师兄跟前替自己说情开脱。他心中感激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白,谢谢恩师宽容体恤的话说了七八遍,他纵然不嫌烦,上官时宜也要听倦了。
出门之前,伏传还是回来跪在榻前,给上官时宜磕了头,眼眶红红地望着他。
“去吧。”上官时宜伸手摸了摸伏传的脑袋,满眼慈爱之色。
※
青衣女子笑嘻嘻地点评:“你适才发脾气出去了,不曾看见。你这个小师弟太会讨好人,骨头就似泥糊的,说跪就跪下,说哭就要哭。又是这样低三下四会伺候人,你师父被他伺候得好生舒坦,一颗心都偏了过去——你从前只顾着心高气傲,就不曾对你师父说些好话么?”
束寒云想的却是,他这样会照顾人,这些年跟在大师兄身边,大师兄是不是也过得很快活?
想起谢青鹤伏在伏传身上沉醉的模样,束寒云无穷妒火之中,隐隐还有一丝恍惚。我曾让大师兄这么快乐么?大师兄何曾在我身上得到过这样的激情欢喜?……若是毁了他,大师兄会开心么?
白公主给束寒云看了谢青鹤与伏传行周公之礼的私密,最开始,束寒云确实气得要杀人。
在束寒云想来,大师兄素来眼高于顶,这世上除了与大师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自己,还有什么人能得到大师兄的青眼?根本就不可能!没有人能配得上大师兄!
——就算大师兄不再爱我,他也不可能爱上别人。
这是束寒云多年以来理所当然的想法。
伏传在束寒云的眼里不过是个小孩子,就算他知道谢青鹤疼爱伏传,也从未想到情爱之上。
白公主给他放了个炸雷。
惊怒之后,束寒云下一个念头,无非就是——凭什么?
现在束寒云已经有答案了。
——凭他不会走错路。
伏传在无意识地入魔之后,走了一条与束寒云截然不同的路,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结局。
生气归生气,嫉妒归嫉妒,束寒云不得不承认,小师弟确实有得到大师兄垂爱的资格。当他心中默默承认这一点时,就必须去接受和面对大师兄另有所爱的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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