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斯不是普通人,他能在读心期间把血族赶出自己的世界,就代表他拥有掌控自己的能力。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不会被其他人轻易地引诱。
“收起你对人类的恶趣味,花点心思在自己的性命上会让你没那么无聊。”莱恩斯不会继续纰漏自己的隐私,眯起眼睛看着只裹了一条毯子的安德烈,不算善意地提议。
“你不无聊,探长先生。相反,你身上的秘密有趣极了。”安德烈笑笑,不再追究莱恩斯的过去,而是拿起茶几上的黑色卡片,说:“顺便感谢你对我的关心。”
安德烈下垂的眼睑温和,眸子却在转向卡片的瞬间变得冰冷。
血族是优雅的贵族。也是残忍的刽子手。
安德烈从来不是善类,他是一只长着獠牙利齿的猛兽。
不对猛兽一击毙命的后果就是遭受报复。
“你回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莱恩斯问。
“有人闯入了古堡,趁着我虚弱的时候捅了我一刀。”安德烈举起手腕,那里皮肤光滑苍白,纤细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紧致的肌肉和筋骨突出着。
“他们抽了我不少血。”安德烈皱着眉,半是恶心半是严肃地说着,“银刃上的阵法只能暂时困住我。德里克动用了血族的封印对付我。木桩插在心脏七天,不接触阳光和其他血液,我就会彻底死亡。但在这期间我可以听可以思考。”
“德里克出去过一次,回来时带来了木桩和封棺钉。他很谨慎,没有透露过多信息。”
事情听起来很棘手,莱恩斯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和疯子较真的原则是,要么我杀了他,要么他杀了我。”安德烈扬起嘴角,金色的眸子里蔓延着血色,“我收回之前的辞职信,在让德里克付出代价之前,我可以为血猎效命。”
自从认识安德烈以来,莱恩斯就很少看到过这只吸血鬼生气。他多半是慵懒的,冷静的。偶尔动怒也会将情绪控制得极好。
向这样明显的杀意实在是很少看到。
“诺德单方面和你决裂了,你要回只能回夜巡,非正式雇佣。”莱恩斯说,“愿意吗?”
安德烈挑眉,仔细打量莱恩斯。猎人板着脸,似乎在公事公办。
然而安德烈成为顾问这件事从来就没认真征求过诺德的意见,猎人的目标完全只在“非正式雇佣”上。
“听你的,长官。”安德烈无所谓地摊手,容忍了莱恩斯突如其来的脾气。毕竟他还理亏,似乎也没资格去争取那几颗银币的工资。
“既然达成协议,我们至少要有一个共识。”莱恩斯终于从阴影里走出,他的脸色回复了一些,唇也没有那么苍白,“对于一切与案件有关的信息,需要无条件共享。”
安德烈挑眉,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莱恩斯垂眸看着他说:“那么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德里克究竟是谁吧。”
睚眦必报是人类和吸血鬼众多共同点中的一个。
当任何一个人对嘲讽沉默,不代表选择容忍或沉默。相反,他一定在酝酿一个更完美,更凶险的陷阱等着对方。
安德烈想过莱恩斯早晚要报复回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并且比他冠冕堂皇多了。
作者有话说:
小伏笔揭秘站!
关于莱恩斯的身份有一些小小伏笔,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猜到~
在黑市的两次血液检测,第一次等级低是莱恩斯掺了少许日行者血液,第二次则没有。
他拿出试管的时候盖住了透明部分,所以无法知道用量。
而安德烈去车厢找法阵也是为了这个,但是安德烈只品尝出猎人的血液与众不同,所以说出了“你的秘密”这样的话来诈莱恩斯。然而对方过于狡诈,保持了沉默。
第八十六章
“打听人的隐私很不绅士。”安德烈裹了裹毯子,讪讪说到。
吸血鬼不会感觉到寒冷,这个动作只是一种本能,拒绝裸///露的本能。
“彼此彼此。如果你要已读心的形式向我解释,我也不会介意。”莱恩斯并不退让,完全抵挡住安德烈的诋毁。
理亏的吸血鬼对上司的“不近人情”表示了遗憾,说:“正如你所知道的,德里克是我的孩子。但同时,他也是我的兄弟。”
“我见到德里克的时候他只有七八岁,蓬头垢面,吃不饱饭,被扔在马厩里给马匹搬粮草,以换取一块发了霉的黑面包。”
“他那时候真的很瘦小,就那么一点,皮包着骨头,拿着铁叉子叉马草,大腿比马腿最细的部分还要瘦上一圈。他在街市里一点也不起眼,是个只要饿死就会被拖去森林烧掉的废物。”安德烈说着看向莱恩斯。
“就是这么个废物被马主人拖在街市上打骂,说他还不如那一捆马草值钱,卖出去连一杯啤酒都比不上。但很不巧,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如鬣狗一般的眼睛。那天晚上马场主的马厩着火,连人带马全部被烧死。”
“我在倒下的木梁下看到了半死不活的小废物,他看着我说:‘我知道你不是人,你是恶魔,你救我,我把灵魂卖给你。’”
莱恩斯听到此皱起眉,德里克从小就过得不顺遂,同时也不善良。
“所以你救了他。”
安德烈点头:“老实说他很特别,扭曲,残忍。他可以因为愤怒杀死恩人,可以为了生存对仇人笑脸相迎。嗯,让我觉得……他很有趣。”
莱恩斯对血族的“有趣”不敢苟同,想了想没有进行反驳:“之后呢,他为什么会变成你的兄弟。”
“这很复杂。”安德烈说,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又像是回想起一些往事,“血族很少发展后代。我们不生不死,是世间游走的亡魂。我们的生命无聊单一,捕猎与进食是唯二的长期追求。”
“无聊很可怕。有的人在无聊中衍生乐趣,有的人堕入深渊。人类的大脑让我们不甘于野兽一般捕猎。”安德烈停顿片刻,自嘲地笑着,“所以当我们厌倦了长生,就开始寻找死亡。”
“寻找认可的后代,对他进行初拥。他是我们的孩子,也是我们赐予镰刀的死神。德里克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他比我更适合胜任弑父这件事,所以我的父亲抛弃了我,选择了新的孩子。”安德烈看着一言不发的猎人问,“我讲故事的技术很差?”
“不。”莱恩斯否认,紧接着问,“你选择对德里克进行初拥,是想他杀了你?”
“如果他可以的话,我很乐意接受。”裹着安德烈的毯子蠕动了一下,他摸着自己胸口已愈合的伤口说,“嗯,不过现在后悔了。他不是个难得一遇的鬼才,只是个蠢蛋。”
莱恩斯打量这个裹着单薄毯子,像只团起来的过冬金毛小熊一样的吸血鬼,对他的感叹沉默不语。
猎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不是单纯的挑衅,也不是单纯的嘲讽。安德烈伸出脚将红色缎面的沙发靠垫踢出去,飞向莱恩斯的脸,遮住视线。
“什么表情?有什么高见尽管说。”安德烈靠着扶手,像只偷吃生鱼的豹猫。
“没有。”莱恩斯从来不对他人的选择和人生发表看法,“你有任何和德里克相关的线索吗?”
“德里克的这里不太正常。”安德烈点点自己的脑袋,“他的情绪过于放大,偏激,暴躁。他对自己的定义就和你们人类舞剧里穿着燕尾服出场的吸血鬼一样,任何与演出剧本相左的偏差都会让他歇斯底里。”
“破坏他仪式感和剧本的人都罪该万死,我的插足导致了曼陀罗运行困难,所以他要杀了我。而与此同时,这也是他剧集中的一部分,每一个被初拥的血族都将弑父当做荣耀。杀死他们的父亲就是剧本的高潮情节。”安德烈戛然而止,停顿片刻后,换了话题。
“我没想到他找来的这么快。现在弑父的戏落幕,他需要找到他的观众。”安德烈拿起那张黑色卡片,中指和拇指轻搓,烛台“嗤”的一声燃出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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