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龙虞飞快否决了这个猜测,她稍作思忖,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形容:“你血液的味道……非常奇特。数万年前,我曾感受过一次,正因印象太过深刻,才会一眼就看出元晴鹤身上的怪异处。”
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巴,愤愤道:“他那种用法,简直是暴殄天物……咳,我是说,太过分了。”
龙虞并没有隐瞒或欺骗的意思,干脆道:“我听鹿篱说过了,你的身世肯定有问题,不论是哪一个。”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观察殷琅的神色,似乎是要给他点接受真相的时间。
“……我确定我的记忆没有问题。”
殷琅短暂停顿了一会儿,移开目光:“前辈还是继续说交易吧,我一个渡劫期,可没法在化龙天劫下久留。”
“咳咳……”
又是数道劫雷劈落,龙虞咳着血,将刚夺来的七枚碎玉中的五枚丢还给了他,剩余两枚在身前飞舞,她道,“交易的报酬,就是我从元晴鹤手里抢来的这剩余两块碎玉。以及--”
她抬眸:“让你通往合道期的那把钥匙。”
殷琅接住飞来的碎玉,抬眸:“这么优厚的条件,前辈想要我做什么?”
龙虞低头看着怀里昏迷的小蛟龙,继续道:“化龙天劫,不成龙便是死。我会把自己的逆鳞喂给他,助他强行化龙,随后在实力还未彻底消退前至少将元晴鹤三人拖成重伤,让他短时间内无法再对你动手。”
真龙失去逆鳞后实力会迅速下跌,这个时候去和三位合道期死拼,龙虞九成可能性命不保。
这诚意,真的是太足够了。
“我希望交换到的东西只有一件。”
龙虞抬眸直视着他,一字一句:“我要你一个一定做到的承诺。”
殷琅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沉沉。
漫天金光碎血之下,雷鸣声忽止。
那条翠蛟死了?
雷海之外紧盯着的三人齐齐一震,眸中奇异光芒闪过,紧紧注视着龙虞身形方位,蓄势待发。
雷海将散未散时,忽而一声悠长龙吟,隐约瞧见龙虞张口咬住了颈下的什么什么,用力撕扯下来。
那是……真龙逆鳞?!龙虞到底想干什么!
强行撕下逆鳞的痛苦让龙虞浑身颤抖,她叼着逆鳞走到意识全无的小蛟龙身边,幻化成了人形。三丈方圆的逆鳞自动缩小,龙虞强行掰开儿子的嘴,将逆鳞喂了进去,又冷酷地卸掉了他的下巴强制吞咽。
“臭小子……”
真会给你娘整事啊。
她做完这一系列行为,悠悠打了个哈欠,似乎非常困倦,双眼都半闭上了。
她浑身瘫软地坐在了翠蛟身上,又懒洋洋斜睨了三人一眼,挑衅之意显而易见。
看见没,我可是连逆鳞都给出去了,现在的修为基本降到有史以来的最低,这么好的机会,真的不要上来抢碎玉吗?
劫雷也仿佛应和般凝滞了,雷劫凝聚成的雷龙疑惑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似乎不明白劫云范围内的两个生灵气息为什么奇怪地融合在了一起。
龙不像是龙,蛟不像是蛟。
这化龙……到底成没成功啊?
元晴鹤蠢蠢欲动,还是暂且按捺住了。
劫雷虽然不再落下,但劫云未散。逆鳞虽然是当着他们面喂下去的,却不能以常理来判一位半仙位阶的真龙。
再等一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场面一下又凝滞了,龙虞不耐烦地瞪了半天,似乎看出了三人不打算上钩的意思,霍然起身,再度化作巨大龙身凌空直扑而下!
她这一走,劫云却分毫没有追来的意思,元晴鹤三人心中大定,不再犹豫,飞身迎上。
只一瞬间,风霜雨雪,天雷地火,齐齐而至,将天地间塞了个满满当当。
合道之下,不论人妖纷纷退避,只怕自己被卷进去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殷琅停在妖都城外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鹿篱瘫在他身边,短时间内妖生连续大起大落,现在精神萎靡,一边忧心忡忡盯着空中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的交战,一边不忘分神询问:“你要走了?如今再回太华仙宗,不怕元晴鹤找你麻烦么?”
他心中焦急基本写在脸上,还是隐隐注意到殷琅衰弱下去的气息,颇为担忧。
殷琅目光自空中扫过,随意摆了摆手:“我又不傻,这种时候还跑回去自投罗网。你别管了,我自有我的去处。”
“……那行。”鹿篱敷衍点了点头,想想又从储物戒中摸出一堆各式各样丹药塞给他,“自个小心着点,接下来相当长的时间,我大概都分不出精力照顾你了。”
劫云还未彻底散去,却已经没有再度劈下的意思,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淡化。
殷琅不再耽搁时间,隐藏气息展开身法急速离去。等到了稍微隐蔽些的地方,他再改换形貌追上十八重狱的队伍,这一遭就算是过去了。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竭力压低气息、减弱自身存在感,然而在途径先前停留在风沙范围之外的灵修队伍时,忽然传出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三位道主尤在奋战,天玑道君身为太华仙宗七剑主之一,这是要去哪啊?”
殷琅心跳空了一拍,右手按在腰间剑柄,缓缓回身。
——是严偃。
第103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竟然是严偃。
早在与鹿篱交换信息时, 殷琅就估摸着潜伏在暗处刺杀妖主之人就是严偃了。
妖都城塌陷,妖主化出原身发狂,碎玉囚笼大阵, 化龙天劫……这一套突如其来的连锁反应,毫无准备的严偃居然没被折腾得灰飞烟灭?
他对上严偃阴冷狠厉的眼神……嗯?
殷琅仔细一看,严偃目光并非落在他身上, 而是在他腰间悬挂着的染血的天玑剑上。
他神情微变,立刻猜测到了表面与严偃无冤无仇的沈慕玄为什么会被突然叫破行踪。
——严偃认出了这把剜心之剑。
这把让他晋升合道功亏一篑、所有心血付诸东流、经年难有寸进并永远失去了以正常渠道升入合道期的血剑。
“原来是你。”
这四个字在他口中缓缓磨咬着, 像是在啖何人血肉一般, 每个字都深深嵌进了眼前之人的骨肉中。
“原、来、是、你!”
‘轰’地气流爆炸, 他本就破烂不成样子、只能勉强蔽体的衣衫被狂暴灵气粉碎, 长发四散飞舞, 状若疯魔。
严偃扑了上来。
他失去了一切的招式章法,连理智都被完全抛弃, 像只野兽疯魔地用自己所能使出的所有手段,势要撕碎面前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仇人。
这样的严偃甚至比理智状态下更难对付。
殷琅根本无法预判一个疯子的出招,更何况他本身也早已陷入虚弱状态。如若不是严偃同样被折腾得只剩不到全胜时三分的功力,只能以天玑剑御敌的殷琅早就当场落败。
太华仙宗之人在认出双方后本想提剑将他救下,然而退回来的黎白苏看了高空一眼, 一挥袖拦下了所有义愤填膺的弟子,不顾群情激奋,冷淡地垂了眼。
谢庭轩倒是不必在意元道主的想法, 但他的本命剑一落入掌中,黎白苏的长绫立刻缠了上来, 封住四面八方。
谢庭轩冷了眸光:“黎长老这是要与我天剑宗为敌么?”
黎白苏不紧不慢回答:“那么谢宗主是要与我太华仙宗为敌么?”
固然谢庭轩修为胜黎白苏多矣,但除非他真的想让整个天剑宗给他陪葬,否则还真不能杀了太华仙宗的执法长老。
不能下死手, 他又短时间内无能脱困,顿时有些束手无策。
空中,龙虞半身浴血,却满不在乎地笑道:“喂,元晴鹤,有人动你家的心肝宝贝啦,你都不管管的么?”
元晴鹤被这死女妖只攻不守的疯法弄得瘸了条腿,光听她说话都觉得威力一阵翻涌,怒气值无限飙升,冷冷道:“不听话的孩子就该被狠狠地教育一顿,才能明白外界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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