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火焰在枪身流淌, 衬的托枪那只手越发白皙有力。
枪尖在半空划出半个圆润的弧度,拉出长长的黑色火线,每一点焰花的飘落, 都会在坚硬地面上烧出深深的痕迹。
这是魔尊殷琅的成名绝学,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便将修真大族封氏十分之一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燃烧殆尽。
血液燃尽, 尸骨无存。
它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只要出现, 就足以让主人的敌人闻风丧胆。
徐容当然也听到过这朵黑色火焰的名声。
他一直目无下尘的脸上, 终于浮现了些许凝重。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起这位前后两世都‘只闻其名, 不见其人’的对手。
严格来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真人。
如外界传言一样, 殷琅常年穿着一袭红衣,这颜色对男人来说过于艳丽, 在他身上却恰到好处。
冷冽,锋锐,好像一柄出鞘的利刃,光华璀璨,摄人心魄。
徐容被短暂的晃了神。
好奇怪, 为什么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明明这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咣!”
徐容本能地甩起灵力凝结的长鞭,险而又险挡住了迎面一枪。
……好强!
若非其中混合着法则之力,只这一枪, 灵力长鞭就要溃散。
这般实力,与之前的第四魔尊、第七魔尊真的是同一等阶的修真者么?!
徐容心中因为轻易击败两位魔尊的飘飘然立刻沉到了谷底。
“走神?在我面前?”
殷琅这一枪从徐容上空劈落, 分明是戳、刺的武器,在他手里招式却远远不止于此。
一枪被挡住,他却并未立刻收力换招, 戮神枪上魔气满蕴,黑焰缓慢腐蚀着长鞭的灵力,保持着这个劈落的姿势不断施力。
这个距离,徐容能清楚看到他的五官,未被束进发带的碎发在气浪冲击下飞舞,长眉斜飞入鬓,凤眼凌厉飞扬,与沈慕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声音入耳,徐容又控制不住的晃了神。
“轰——!”
只这一个空隙,灵力运转断续没能跟上,失去后劲儿的长鞭立刻在黑焰的灼烧下化作虚无,甚至袖口都被燎到了一点。
徐容急忙灵力化刀斩断这截衣袖,却被殷琅逮到了破绽,戮神枪横扫半圈,枪身重重抽在他腰间薄弱处,霎时横飞出去,撞在高台边的结界上。
心中声音愤怒地叱骂:‘见鬼的你在做什么?这种层次的战斗你也敢走神?命不想要了可以自裁,别拖着我一起死!’
徐容从地上爬起来,不及去想连续两次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就挨了一顿臭骂,怒气与羞恼混合着攀上心头,就要回怼。
然而他刚站直身体,迎面燃烧着黑焰的长.枪袭来,徐容瞳孔骤缩,顾不得心中声音暴跳如雷的喝骂,法则力量大规模涌出,在身前布下一层厚重的防护。
枪尖悬停在面庞一寸,只要他动作稍慢,迎接他的就是死亡结局。
徐容双眼控制不住地往近在咫尺的枪尖上看,后怕疯狂涌现,豆大汗珠从额上背上冒出,瞬间沾湿了大片衣衫。
他浑身汗涔涔的,咬牙骂道:“殷琅,你堂堂一代魔修大能,居然也会在战斗中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红衣尊者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徐容继续道:“是魅惑之术吧?若非方才我连续两次失神,又岂会被你抓住破绽击中。”
殷琅依然没什么表情,尊座上眯着眼读唇语的第五鸿却笑了,和身旁之人分享这个笑话:“魅惑术?哈哈哈殷琅用魅惑术……我的老天爷哦,这个笑话也太好笑了点吧哈哈哈哈哈……”
就算是宴归禾也小幅度翘了下嘴角。
攻击被法则屏障挡住,殷琅神情变也未变。
收枪,运转魔气,再出招。
不断循环这个过程。
徐容站在法则屏障之后,紧紧盯着一道道涟漪荡开,心中却再也不复面对秦珣时的轻松惬意。
师徒俩的本命兵器都是□□,秦珣顶天能给他戳出些好看的花样儿赏心悦目,换成他师父,每一枪落下时屏障都在抖动!
这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殷琅顶天只是渡劫大圆满而已啊!
以心中声音的说法,是否掌握法则,才是进阶合道期最关键的一点。瞧瞧仙门三大合道期与渡劫期长老们的威能对比,这其间差距宛若云泥。
殷琅怎么可能击破法则构筑的屏障?!
徐容在心中疯狂自我说服。
不是他不想反击,他先前曾想着借助法则屏障之力阻拦殷琅的攻击,自己寻找机会伺机反击。
然而这人的眼睛和灵觉仿佛和别人不是一个构造!他枪身上燃烧的黑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竟然能与法则之力分庭抗礼甚至占据小幅度的优势!
只要徐容敢把身体单独一个部位伸出法则屏障外,不到一息功夫,闪着寒光的枪尖就会携裹着黑焰呼啸袭来。
裹上混合着法则的灵力也没有用,因为黑焰会给烧得干干净净!
而以徐容的反应速度、战斗经验,靠天堑般的灵力差距碾压秦珣还好,换个大的来,他根本跟不上殷琅的战斗节奏!
只能被动挨打。
徐容简直憋屈到了极致。
偏偏心中声音还在不停的念叨:‘你不行啊,这么下去,输只是早晚的事,你要是愿意听我的话……’
徐容含着希冀:‘也许能赢?’
‘不,能输得好看点。’
如此欠揍,偏偏那声音毫无所觉,毫不留情地继续嘲笑:‘你以为你和渡劫期最大的差距在哪?灵力的多少?精妙招式的积累?缺少神兵利器?’
‘难道不是?!’
声音大笑:‘当然不是!’
‘就算我现在塞给你一堆功法秘籍,丢给你一柄世间罕见的利器,你就能和殷琅打个平分秋色?’
不等徐容自信满满应声,他又道:‘徐兄,我且问你,你知道方才那一枪,殷琅在你这屏障上刺了多少下么?’
徐容一时语塞。
‘三百七十一。’
它大笑:‘你连人家出招的次数都看不清,还异想天开平分秋色?没有这层屏障,只这一枪就能让你变成个血葫芦!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打了小的,来的老的’,对着人家徒弟下那么重的手,把师父惹恼了吧?’
徐容恼羞成怒:‘你嘲讽的挺开心啊?别忘了你的雾核已经和我融合了,我们如今可是生死一体,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在妖域被追杀成那个狗样子,整个修真界全都在追杀你,暴露之后你只会比我更惨!还不快想想办法,让我击败他!’
心中声音笑完,淡淡道:‘殷琅的境界是渡劫期大圆满,北魔域当下最强者,本命兵器戮神枪本身就是一件世间罕有的神兵利器,更遑论还有神秘黑焰的鼎力相助。’
徐容咬牙:‘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夸他!’
心中声音道:‘我说这些就是告诉你,凭你想打败他,可能性极其渺茫。你想赢,我只剩一个办法。’
徐容感受着越来越薄的屏障,焦灼催促:‘废那么多话!直接说会死啊!’
‘让我上.你的身。’
徐容顿住。
他神情微冷:‘你本体苏醒了?’
心中声音不答,只道:‘你和顶尖修真者的差距主要在战斗经验,也只有这个东西,神仙也做不到给你一夜之间补齐。想赢他,只有这个办法,看你接受不接受了。’
徐容隔着一层屏障,与殷琅对视。
殷琅黑色的眸子泛着凉意,大多数的时候,他冰凉的眼神落点并不固定在自己身上某处,而是随着戮神枪的走势在不断变化。
这种变化最初徐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多挨了几次毒打后就明白了——
这是接下来他变招的方向,或者说,是自己几息后会挨打的部位。
然而就算看出了这点,该挨的打,徐容照样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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