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他丢脸一面的魔修侍卫、侍女,没留下一个活口;
……
一张一张淌满血泪的脸在脑中走马观花掠过,徐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慌乱不已。
‘你不能走!你的魂核已经和我融合了,你走不掉的!’
‘妖域之后,澜天界所有修士都在抓你,离开寄居的肉身,你连天下城都出不去!’
‘不许走!说话!你听到了么不许走!’
他满身惊慌,混乱不堪。
到最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威胁还是恳求,浑浑噩噩的大脑中只记得一件事——
想尽一切办法和手段,把灰雾怪物留下来。
然而最深的潜意识中,徐容再清楚不过,只要对方想走,他没有任何留下的可能。
随着灰雾怪物的抽离,这些深埋在意识底部的东西缓缓复苏。
是灰雾怪物设法让他忘记了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全心全意相信双方已经融为一体,被寄生者如何会自愿去做这些以他们原本的能力,只能被称之为‘自杀’的事情呢。
‘徐容’再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徐容只能站在那片灰色的空间里,疯癫地感受着着身体中无形的东西被慢慢抽离的空虚感,他暴跳如雷,伸出手臂在灰色的空间中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然而这片空间里什么也没有。
他逐渐感觉到自己重新拥有了四肢,嗅觉、听觉、视觉也在一点点回到感知中。
与此同时,以往被灰雾怪物以违背规则的手段强行截留在经脉、丹田中的磅礴灵力,也顺着他身上的毛孔不断流回天地之间。
那些抬手即可毁天灭地的威能,随着他对身体掌控的加深,不可挽回地散去了。
徐容疯狂叫着,试图阻止这种不可逆的虚弱:“不许走!”
他毫无章法地伸手去抓,灵力混合着仅剩的法则之力从掌心奔涌而出,清脆一声响动,好像击碎了什么东西。
银亮亮的,携裹着一团鲜艳的红。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这一声脆响,让徐容的眼神短暂清醒了一瞬。
对上红衣尊者愕然的双眸,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得回了身体的掌控权,而那曾与他融合的灰雾怪物,也在没被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离开了他的身体。
经脉空空荡荡,身上处处剧痛。
他重新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金丹小子。
徐容惶然偏过头,不敢让殷琅看到自己的眼睛,生怕对方从其中察觉到一点异样,那便是当场死无葬身之地。
他急促地喘息着,嗓音沙哑:“我……我不是尊者的对手,我认输。”
他转身就走。
快点走,快点走,快点离开这个塞满了魔修的北魔域。只要回到中州,他就暂时安全了。
徐容低着头,一头撞上了生死台的边界。
抬起头,他脸上的表情近乎惊恐。
这是什么东西!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生死台被一层蒙蒙灰雾完全覆盖住了,看不到外面的景象。这灰雾给他的感觉,与先前的法则之力类似,却又隐约有点差异。
最重要的是,他出不去了。
这层灰雾,将他关在了距离生路只有一步之遥的死境中。
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别试了,你出不去的。”
“咚、咚。”
脚步声缓慢而有节奏的靠近。
徐容当然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往日用这样的手段给属下增添心理压力时,徐容从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陷入这样难堪无解的困境。
殷琅抬头,看着生死台上覆盖的这一层灰雾。
他看的很清楚,那东西从徐容身体里飘出来后,就迅速冲上高空消失不见。为了不引人注目,它甚至不知想到了什么法子,将自身的灰色雾气全部留下来形成了这样一层屏障,本体化作透明色,转瞬消失。
殷琅发觉雾气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割破了掌心,沾染了金血的戮神枪直刺过去,穿透透明的雾气,却没能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只得眼睁睁看着它溜之大吉。
至于这层灰雾……他倒不是破不开。
殷琅看了看不远处猝不及防之下被徐容弄断的银链,和与之相连的猩红宝石,平静移开了目光。
他继续道:“我就想着,妖域之后那灰雾怪物去了哪里,原来是和你狼狈为奸了。如此,一夜间从金丹至渡劫,倒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徐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本能,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从双腿到双臂,都在对方甚至没有刻意释放威压的情况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
不仅仅是恐惧,还有疼痛。
那七枚甲片深深嵌进了他身体的七处血肉骨缝中,每动一下都会带动甲片的旋转摩擦,疼得他几乎要不顾面子痛喊出声。
徐容尽可能平稳呼吸,放缓身体的动作幅度。他甚至连转身都不敢,只能保持着背对的姿势,说道:“我不是自愿……”
他正要编造谎言,说自己是被对方强行控制身体做出这些恶事,一切并非出自本意。
尽管对魔尊用这样的辩解似乎很可笑,但徐容想不到更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段时间自己做过的种种事情了。
他抱着仅有的一线希冀,却被殷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这些都不重要。”
“你是被胁迫还是自愿,不重要;你杀的人无辜还是有罪,也不重要;你一直都保持着清醒还是先前才苏醒,更不重要。因为此时此刻,对我而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徐容想问‘是什么’,他现在只想尝试一切逃离这里的办法,只要不要了他的命,什么都可以商量。
他侧耳倾听,却只听到了一阵风声,而后——
“啊————!!!”
他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强行拔掉了仅剩的三枚指甲。
就像灰雾怪物对他细细描述过的那样,殷琅扣紧了他的手腕,没有留出任何挣扎的空间,另一手食指与拇指捏着他过长的指甲,发力,掀起。
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甲肉。
但灰雾怪物有一件事隐瞒了他。殷琅在拔他指甲的时候,同样用魔气刺激了穴道,让这一瞬间的痛苦激增。
徐容当场活生生痛晕过去,又在下一息被对方强行唤醒,拔下第二根指甲,承受双倍的痛苦。
殷琅微笑:“其实本尊原本是想用百倍疼痛,以牙还牙。然而本尊估算了一下你的承受上限,还是作罢。只有活着,才能更好的接受惩罚,人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他笑着,用着惋惜的眼神,轻声道:“真是废物。”
肉.体刺激与精神刺激同时施加,如此反复三次,给他留下了六枚残破的指甲,与四只血肉模糊的甲肉。
而殷琅手中,平躺着三枚染血的长甲。
第三次被弄醒时,徐容猛地想起灰雾怪物全部的原话。
‘把我死死按在地上,顺着这具身体的琵琶骨,一点一点把三寸多长的指甲,劈开血肉硬生生塞进去。’
‘真疼啊。’
他看着那三枚指甲,猛烈地挣扎起来,甚至不顾牵动体内七枚甲片,疯狂地向高台边缘的灰雾撞去。
身后殷琅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先前话没有说完。眼下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像你折磨我的徒儿一般,把你这些拔下来的指甲,一枚一枚嵌进你的血肉里。”
“我这个人脾气一向挺好的,唯一的坏毛病,就是……相当记仇。”
‘记仇’两个字被殷琅拉长了尾音。
“上一个被我记仇的人,正好在三月之前被我当着他其他仇人的面,挫骨扬灰。从里子到外皮,扒得干干净净,名声遗臭万年。他临死前那张不可置信的脸,我能笑一辈子。”
徐容隐约觉得这个描述熟悉,慌乱的大脑却给不出及时反馈。
殷琅的声音在骤然加快的脚步声中迅速变得清晰,甚至带上了隐隐的笑意,就好像将要去赴一场令他万分满意的盛宴,内容听进徐容耳中却是彻骨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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