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有秃头趋势的百兽园现管事哭哭啼啼不止,涂枫麻木地扫了他一眼,又在心中默默添上一笔。
……哦,还有那个隐瞒身份带着妖族新皇跑来卧底的孔雀王鹿篱。
听说妖域那边正在万妖朝拜妖都城,恭贺新皇登基……你们有本事卧底!有本事惹完事别跑,大家光明正大站出来对撕啊!
“掌门!道主催问,罪人花琦兰为什么还没被送过去!”
……当然是因为要走流程和其余长老扯皮啊。
花琦兰明面上是因为罪大恶极才被永生关入囚狱,隔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出来换气的机会。这可是您老当初自己下的命令,一句话不解释,就要我去顶着那群老不死痛心疾首的眼神‘违令’把人提出来……呵呵,弟子无能,且候着吧。
“掌门!”
“……说。”
“执剑长老……身陨了!”
“咣当——”
涂枫掌下的木桌四分五裂。
他深吸一口气,对眼神慌张不敢与他直视的报信弟子说:“……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了吧。”
他在报信弟子躲闪的眼神中听完了全部的汇报,按着胸口连续大喘了好几口气,屡次张口欲言又咬着牙咽了回去,脸上红白变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刚进门的陆长风连忙挥开挡路弟子扑上来,惊声叫道:“师尊!”
偏有人不识时务地闯进来,眉毛倒竖,上来就是一叠声的质问:“涂枫!你怎么敢对我天衡峰的人动手?!我邢宇师侄可是奉了——”
他‘砰’地倒飞出去,原路加速返回大殿之外,撞在景观山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涂枫抬眼,当一个好似永远都不会真有脾气的老好人发起怒来,后果的严重程度将会远远超出那些视他如软包子之人的想象。
他冷冷道:“我不管你们奉了谁的命令,都给我听清楚了。”
“这里是太华仙宗,我涂枫是太华仙宗唯一的掌门,平日里我容忍你们种种逾矩行为,那是因为无关痛痒,而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谁再敢给我火上浇油、造谣惑众,本掌门马上让他知道‘自掘坟墓’四个字怎么写!”
他大袖一挥,四分五裂的木桌时间倒流般恢复原本模样,散落的玉简等物也纷纷回归原位。
驱散无关人等,前来禀报封江城之死的弟子被他以巧劲拽上前,喝令:“细说!”
听完了外界风传的重重小道消息,对比北魔域探子传回的情报,涂枫眸光沉凝。
封江城的陨落对如今的太华仙宗确实是件雪上加霜的事,但和他的死法比起来……他死了还是活着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说的难听一点,这位纵横修真界的渡劫大能,最后居然是死于情杀!还是被自己名义上的徒孙一剑穿心!
这种真相要是流传出去还被人信了,太华仙宗从此威名扫地!不要说什么第一仙门的地位,还有没有脸在世上苟活都是个问题!
黎白苏却在此时找上门来。
涂枫见到她就头疼,不等她开口就说:“别催了师尊!封江城的问题没解决前,我没工夫去处理花琦兰的事!”
黎白苏顿了顿,却否认了:“我不是为花琦兰来的。”
她说:“封江城之死,你心里有主意了么?这件事已经传遍四海五域,近些日子更是愈演愈烈,若是真相被爆出去……”
说到这里,她冷硬的轮廓流露出几分无措与隐藏极深的愧疚:“……我从来没发现过,封江城竟然对……抱着这种心思。难怪这二人近些年关系越发的僵硬。”
涂枫也沉默了:“沈师弟他……这些年日子也不好过,怪不得长年在宗外游历,说什么都不乐意回来。”
黎白苏叹道:“你年纪要小一些,是在沈师妹失踪后才入门,并未见过她容貌。这母子二人,容貌相似程度近乎八成,日久天长,又是相似的长相……罢了,先不说这个,我来找你的意思,是不论真相到底为何,这件事务必尽快对外定性。”
涂枫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您的意思是……”
黎白苏脸上微小的情绪变化被她收敛干净,说出的话掷地有声:“‘走火入魔’的事既然已经没可能隐藏住了,索性就以此为由,掩盖他真正的死因。再怎么说,这样的死法也比‘情杀’好听上千万倍吧。”
涂枫仍在犹豫。
但他没有犹豫太久,深吸一口气:“好。既然做了,就把事情做绝,徐容既已叛出沈师弟门下,便从此不是我宗弟子。叛徒的话,是不需要有人相信的。”
他们做出这个决定不久,修真界的流言立刻变化出了数种全新的模板。
最盛行的一种是:
北魔域新任的第七魔尊正是太华仙宗的叛门弟子,心思阴狠,手段诡谲,为达成自己的目标,连传道授业之恩师都可视作棋子,筹谋的计划被破坏后,当机立断挟持着天玑道君千里奔逃,退回北魔域。
执剑长老一出关便得此噩耗,怒火难抑,当场便唤出本命剑‘青霄’直奔北魔域而去。
然而长老出关之后未来得及平息周天灵脉运转,怒火激荡之下,又于北魔域与那叛门之辈及其下属全力一战,灵力走岔,这才走火入魔,当场气绝身亡。
这解释乍听没问题,人设契合,逻辑清晰,但比起这种死板言辞,世间生灵总是更爱听些充满波折与阴差阳错的狗血故事。
另一种不落窠臼、走向奇诡的版本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等涂枫忙完手头上的事,回过头来关注封江城之死的后续发展时,事情的风向变幻已经全然超出了他的预料,无力挽回。
“……哇塞。所以说,其实执剑长老不是意外走火入魔的,而是年起时心中就埋下了魔种,被欲望浇灌多年,一朝爆发而出,才会连渡劫期的大能都扛不住死了?可太华仙宗不是说……”
“?悖?大宗门的话能信?丢不起这个脸罢了!”
“……那可是据说与半仙之境只差临门一脚的大能啊,居然也会被心魔浸染?”
“渡劫期修士就不是人啦?北魔域那些个魔尊还不是成天打来打去争地盘争利益,灵修宗门也就是不把这些摆在台面上而已,私底下一样脏!如果不是俩人因为同一件事闹起来,那叛出门的魔修小辈能那么精准戳中那谁的死穴?”
“叹为观止……这大宗门私底下的腌?H事,实在叫吾辈叹为观止。居然连自己的徒弟/师尊都觊觎……天玑道君也是真的惨。”
涂枫短暂瞠目结舌后,暴跳如雷。
“谁!谁把这种话传出去的!”
他砸烂了三张桌子并十几张椅子后,怒气勉强降低到可以正常交流的地步。
“这话不像是北魔域那边传出来的,徐容也是要面子的,不可能为了给封江城身上泼脏水,就连着自己的形象也不要了。”
他拧眉踱步半响,忽而向刚走进来的陆长风问道:“天玑现在在哪?”
封江城和徐容一死一伤,反倒这个身处漩涡中心的正主,事情爆发后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不对劲。
陆长风一愣:“正要向您禀报,天玑师叔半个时辰前已然归宗了。”
涂枫立刻闪身出殿,往天玑峰而去。
他在初初发芽的翠绿草丛前遇到了正弓着腰勤勤恳恳浇花的季长安。
一手水桶,一手水瓢,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涂枫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没学过化雾术吗?”
背后突然蹦出来个大活人,季长安一个激灵,刚舀出来的满瓢水唰地飞泼出去,涂枫眼疾手快一招一拢,水又稳稳当当倒飞了桶中。
季长安连忙放下水瓢行礼:“掌门。”
随后直起身,心虚地偏开了视线:“……哈哈,我…不是特别擅长术法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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