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稚心思单纯,轻而易举就能从他反应获知形势。
萧猊出事至今半月有余,官兵还没找到这个村子,可见地方的确隐蔽。
但萧猊心知并非长久之计,暗中要让他殒命的人,用稀世毒药禅心飘雪作为代价布下如此毒招,就算他死了,定要寻到他的尸首才肯罢休。
萧猊“注视”小药人:“村子距离县衙有多远可知。”
灵稚摇头,双手叠在膝盖,愈发靠近身旁的男人。
“县衙是什么?”
萧猊让灵稚吃土豆,灵稚乖乖低头咬几口,细嚼慢咽。
萧猊似有所思:“如若人在外找我,灵稚要替我保密。”他浅笑道,“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无第三人知晓。”
灵稚吞完咀嚼的土豆泥:“为什么不可以说?”他没听到男人开口,又飞快地哦了一声答应。
毕竟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只有他和萧君迁才知道的。
洞内火光幽暗,只余下一簇微弱的火苗。
灵稚躺在石床翻来覆去,垫在身下的干草发出窸窣声响。
灵稚单手叠在脸颊,侧身面朝男人睡觉的方向张望。
“君迁,你睡了吗?”
未听到回应,灵稚有些失落,悄悄地又唤一声。
“君迁,我睡不着。”
另一头传来萧猊低沉磁哑的声音。
“为何辗转反侧。”
灵稚欣喜地从石床爬起,坐直了双手抱着肚子拍了拍。
他苦恼道:“肚子发胀。”
上下山的一路灵稚就吃了许多草果,回来还吃下两个巴掌大的土豆,喝大碗肉汤,肚子就那么小一个,撑得慌。
灵稚抿唇,翻来转去。
“萧君迁,我肚子胀。”
小药人不睡觉,对着昏暗的石洞干瞪眼,嘴巴里碎碎念叨,自言自语。
萧猊被那一阵阵的念叨念得无言相对,开口道:“过来。”
灵稚迷糊:“啊?”
萧猊又叫他:“过来。”
灵稚从石床一咕噜爬起,洁白如玉的双足踩过干草,在昏暗中摸索着走向对方。
男人身形高挑修长,为此,灵稚用干草为他铺的范围足够宽敞,就算将两人容纳进去都绰绰有余。
灵稚抱膝坐在一侧,眸子黑亮:“怎么了啊。”
萧猊道:“躺好。”
灵稚迷迷糊糊地躺在旁边,半晌,肚子上覆盖着男人的掌心。
萧猊受了伤,使不出太大力道,不轻不重的,揉得灵稚刚刚好。
灵稚舒服得直眯眼,隔着衣袍,从肚子蔓延的温热传递到手脚,手指微微弯曲,继而舒张。
半梦半醒中,灵稚恍惚听到男人开口说话。
萧猊道:“你一直生活在此地,不曾离开过?”
灵稚暖融融的手缩在肚皮,正好抱住了替他揉肚子的手掌。
他抓住男人修长的手指,轻声哼了哼,仿佛梦呓。
“没有出去过哦,灵稚生长在山上的……”
萧猊抽出小药人抓握的手,无言。
翌日,萧猊身体不适。
从心口连到掌心,五指不能弯曲并拢,僵硬发麻。
他耳听四方,洞内听不到小药人的动静。
一阵剧痛从前胸蔓延,喉咙涌出血腥。
萧猊面无改色地拭去唇角溢出的鲜血,血珠子滴滴落在干草上,顷刻,散落的发髻两旁皆是汗液。
灵稚捧一捆从外头收拾的木柴,目瞪口呆地傻站,柴火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他连忙跑进去,手足无措地扶在男人身后。
“萧君迁,你怎么在吐血……”
小药人的声音听上去就要哭了。
萧猊示意他自己无事,唇微张开,却有更多的血沫涌出。
灵稚伸手试图去抓那些血,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走,滴滴答答渗进干草,红了一片。
他心生茫然,抱紧人轻轻地喊:“萧君迁……”
萧君迁要死了吗?
男人已经昏了过去,俊美的面容苍白如雪。
他小心翼翼地将食指贴在萧君迁鼻翼上,温热的气息十分微弱。
灵稚把萧君迁缓慢放到没有血的草堆,揉揉干干的眼睛,二话不说颠颠倒倒地跑出洞外。
雾清山藏匿着数千个洞穴,其中一处极小的隐秘洞内,一株灰色泛着微白的灵芝,顶端的伞盖轻摇晃了晃。
灵稚狼狈趴在地面吐出嘴里的泥。
他扭头看着脚边的小灵芝,抿唇笑了笑,自己伸手碰一下,肩膀就痒痒得抖颤不止。
灵稚稀罕地摸了摸它,转去洞口四周。
洞府附近有千年灵芝福泽庇佑,同样滋养了好些珍灵药材。
灵稚趴在石崖边缘,和一株鲜嫩清脆的药草轻声细语,随后小心将它摘下,翻个身躺在石崖,藏进怀里。
日光越过粗结交错的树干,灵稚喘着气走回洞府,望见一动不动躺在干草上的人,将怀里的药草嚼碎了喂给对方,
其他几株药草如亦是如此。
喂完药草,灵稚双手环起萧君迁的颈子抱,等啊等,见那苍白的唇溢出细碎的血珠,越涌越多,弯弯的眉眼挤出一个生涩而难过的弧度。
“你、你别死啊。”
连能救村民性命的药草都不管用了,灵稚很难过。
他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角,发现擦不出什么东西,就用袖口去接萧君迁嘴角的血。
鲜血渗在衣上,多了几许分量。
灵稚把人放平,扭头去摘了张锋利尖细的叶子,眼一闭,两根手指贴在那两片冰凉青白的唇,将血推挤进对方的嘴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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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日头将洞口外的那一块石头平台晒得发烫,光点晃着眼球,经过的林间山鸟都不愿停留此地,烫爪。
气候炎热,灵稚寸步不离地守在昏迷不醒的男人身旁,见他唇角干涩,才收起环在那人脖子后的发酸手臂,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
出了洞外,站在平台上,灵稚忽然咧咧嘴,石台烫得他足心发红。
他出来匆忙,神智不集中,连草鞋子都忘了穿。
灵稚跑向山后水源处,用罐子接了水,回到洞内,扶起萧君迁的脸,慢慢喂他。
清水从萧君迁唇角溢出,灵稚连忙用手指堵着,便又从指缝溢出。
他伸手贴在那两片薄软的唇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蝉声起伏,灵稚咽了咽干涩的嗓子。他捧起罐子连饮几口,缓解了口干舌燥之意,忽然呆呆望着萧君迁的嘴,若有所思。
他抿唇,脸颊微红。
接着自己喝了一口清水,唇内堵着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话。
清凌凌的眼眸微微一弯,少年面若春芙,怀着几分腼腆低头,轻轻捧起那人的脸,把唇印上去。
灵活柔软的舌尖堵着那两片青白的唇,灵稚憋气,起来时脖子红色惊人,
他舔舔舌尖,不敢去看男人的脸,再次低头喝水,用自己的舌头去堵那人的嘴。
灵稚虽然尚不明白此举包含之意,但唇贴着萧君迁冰凉柔软的唇,又伸舌尖去碰对方的,也叫纯情懵懂的他心脏骤紧,面颊绯红似火。
他喝一口清水就喂一口,小半罐下去,脸和脖子红成一个颜色。
灵稚抱紧萧君迁的脖子呆呆笑了笑,担惊受怕地守了大半日,此刻他倦了累了,眼皮禁不住耷拉,很快抱紧那人沉沉的一并入睡。
月上中天,清爽的夜风灌进洞内,在洞口传出呼呼声响。
萧猊意识回复,贴在颈边温热柔软的触感使得他浑身僵了僵,凭借模糊不清的黑暗视野,隐隐望见个纤小的轮廓贴在他怀里。
小药人睡得正熟,手也不知道搁哪儿放,
萧猊拿起他的手抽走,软嫩的手心覆了一层汗,触手发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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