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好反省!”敲了敲苞米的额头,临行前的唐铬是真的以为苞米会因为自己没带它而后悔的。
然后走到一半,察觉眼下的地界有些陌生的时候,唐铬摸了摸兜,发现自己原本揣在兜中的地图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台小型的、用于偷拍的照相机。
很眼熟,仿佛就是当初小助理塞到他的手上,要他用于偷拍克罗赛尔,而他又义正词严地塞回去的那一台。
一时间,唐铬产生了将这破玩意儿狠狠掼到地上然后用力踩两脚的想法,可又回忆起小助理说这玩意儿很贵,贵到比他身上所有东西加起来乘以十倍的价钱都还要多的时候,他放弃了。
唐铬是个极度有自信心的人,表情凝滞片刻,他随即想到:这路反正我都已经走过一次了,现在再回去难免有些浪费时间,继续向前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然后他就顺利地迷路了。
苍天可鉴,唐铬并不是一个不认路的孩子,就算是在蛮荒的克法,那并无任何指路标识的荒芜山地间,他也能够出门疯跑一天再顺利找到回家的路。
要怪就怪桥西实在是太大了,它名义上是个学校,实际上占了整座迦南城百分之六十的面积,其中包含了山岳湖泊、平原田野,而城内大多数人都是名义上为学子的魔法师,他们在这座学院里安居乐业繁衍生息,他们因为身在被四大法神庇佑的迦南而不用担心魔兽的侵扰,他们的生活仿佛同迦南城外那些身无自然之力的平凡人类丝毫无关。
离开了用于教授年轻魔法师的教学园地,没有地图的指引,唐铬便无法避免地犯了难,思忖片刻,他当街拦住了一火一雷两名正在练习对战的魔法师,“请问云雷之塔怎么走?”他说。
两位魔法师看唐铬灰头土脸的,又没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任何自然之力的缠绕,便以为他是想去云雷之塔周遭的强法者区乞讨,“且不说你进不进得去……那里面的那些大人物可都是心高气傲得很呐,你认真的吗?”
没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唐铬只老老实实点头。
然后那两位魔法师就露出了一种怜悯中夹杂着不屑的神情,“穿过前面的近心湖就行了,来,给你的。”他们二人一人在唐铬手心放了一块用于交易的法神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问个路还能得到钱币,但看着这氲氤着自然之力的钱币在手中熠熠生辉的模样,唐铬的心情就止不住地雀跃起来,学院给他的钱他全部用在上次庆典租借场地和搭建教学示范台上了,现在真可谓是身无分文,有钱总比没钱好嘛,于是他便道了声谢谢,颠了颠自己背上的大刀阿瑞斯,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近心湖?是这里吗?
不得不说,当穿过林木俨然的小型公园来到这里的时候,望着这一池如透亮的蓝宝石一般清澈的湖水,唐铬的心情是不止于震惊的。
他感受到了这湖中氲氤着的,厚重、而又丰沛的强大自然之力。
明明这么美,他不明白这里为什么竟然没有人光顾。
耳边,好像有风习习吹来的声音,很轻,但唐铬还是捕捉到了。
顺着风的方向,他眯起眼睛,朝近心湖中央极目望去。
——噗咚,像是什么落入水中的声音,唐铬望见湖心有一块冒出一个小尖的石头,因为过于震惊,他揉了揉眼睛,再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已经不见了。
人鱼?唐铬心中只余震惊,他的视力向来是极好的,毫无疑问,他刚刚看见了一条美丽的,拥有蓝色短发的人鱼!
原本准备砸掉的相机不知何时已经被紧紧握在了手中,看着湖心处的波纹,不知为什么,唐铬心跳得很快。
他想拍到人鱼的模样,他知道在盖提亚大陆的常识中,人鱼并不是存在于真实世界的有生之物,所以如果他想要证明人鱼存在的话,就必须得……
可惜,湖面的波纹逐渐消散了,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未曾发生一般,唐铬听见耳边有谁气急败坏地叫着他的名字——他被看守近心湖的木系魔法师给捉拿到了远离近心湖的外缘处。
“我叫你,你没听见吗?现在不是近心湖开放的时候!天,你身上没有自然之力,那你是怎么穿过屏障进到里面去?你没有被近心湖的水之力伤到吧……天,真是奇迹!”
原来那两个指路人的意思是要他沿着近心湖外的屏障到另一边去,他们大概也想不到唐铬可以直接无视学院开设的屏障,并直接进入到近心湖的周边地区吧。
跟那木系魔法师解释了半天,唐铬才堪堪获得了离开“近心湖守卫处”的资格,哎,要不是他拼命说明自己并非怀有恶意的不法分子,说不定那些工作人员就要再次将他押到迦南监狱去了呢。
还有,他不明白为什么当他提到自己的目的地是“云雷之塔”时对方会大肆嘲笑然后表示“只有愚蠢的魔兽才会相信”。
不过幸运的是唐铬在这地方拿到了一张桥西学院内部的地图,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昨晚造访的云雷之塔归属于所谓的“强法者区”,内里居住着掌握各类自然之力的强者,而为了保护普通魔法师的安全,一般情况下强法者区会树立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以隔绝普通魔法师的靠近。
唐铬认为自己没有被屏障所困,一定是因为自己同样很强,有了地图的他简直走路带飞,没有苞米拖后腿,就算在路上还采了些花,最终他抵达云雷之塔的时间也不算太晚。
时值傍晚,守候在云雷之塔下的通报者还未曾下班,望见眼前这个没有任何自然之力庇佑的家伙,他只用一个警告的眼神来明示——“不要打扰祭司大人”。
唐铬自然是没能通过眼神明白此人究竟想表达什么的,他只是迈步走到那通报者面前,将背上的大刀往地上一放,在克法,这是“我没有恶意”的表示,“你好,我想见克罗……哦,紫色祭司大人一面。”
“你有邀请函吗?”唐铬那直白的眼神和展示武器的动作瞬间令眼前的通报者蹙起眉,展现出防备的姿态。
唐铬老老实实摇头,“我之前跟他说过了,我会再来的。”这不算是在骗人吧?唐铬想。
见过祭司大人吗?怎么来访的册子中并没有他的名字,第一反应是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是在骗人,通报者暗笑一声,真是好大的胆子!
“信物也没有吗?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信物?思绪微顿,唐铬立马将挂在刀袋边上的花束取了下来,整整齐齐的一小束,少年用发带将它们捆好,十分艳丽的紫色花朵,每片花瓣都不算大,却意外地动人。
“喏,这是我打算给祭司大人的信物。”虽然是我个人单方面的。
这些花朵都是他在路上发现的,整整齐齐地开了好一大片,想着不能空手来见克罗赛尔,唐铬便摘了一小束。
自认为最适合送给克罗赛尔的东西……因为他身无分文,没有条件给克罗赛尔购买任何其他贵重的礼物。
就是不知为什么,采这个花朵的时候,总觉得手有点疼呢,那感觉跟昨晚上被克罗赛尔的电流击中的感受一样,反正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想必是没事的吧,唐铬想。
有事!当然有事!唐铬不知道这花的名字,这通报者可再清楚不过!他甚至知道它就生长在临近强法者区边界,那里是云雷之塔发散而出的电流第一次交错汇集的地方,也是迦南之森的外缘处,这类花朵因喜爱强电流而生长在那个地方,因其具有雷电的特性,并且受到克罗赛尔本人的喜爱,所以迦南人就将它冠以克罗赛尔权杖的名字——费法之花。
他本人向来为成为云雷之塔的看通报员而骄傲,虽然克罗赛尔常年足不出户,大多数时间他也都见不到他,可他依旧愿意为克罗赛尔做任何事……除了采集这种,要人命的紫色小花。
守卫的脸色几经变换,唐铬眨了眨眼,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使这原本立场坚定的守卫忽然松了口,反正最终,他竟破天荒地获得了入塔的许可,还是克罗赛尔亲自首肯的。
“把花插在那边的瓶子里吧。”没像昨晚那般身着睡袍,克罗赛尔盯着那花朵,轻轻笑出了声,“倒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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