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祭司卷曲的,却因为过长而散落在地的头发,唐铬忍不住出言问道:“头发……掉到地上了啊,脏了怎么办?”
“我自有清理的办法。”克罗赛尔蹙了蹙眉,慵懒地抬了抬下巴,睨视着他,漫不经心道。
“今天到你这来的时候,还迷路了,不小心到了近心湖湖边,还看到了美人鱼,但是近心湖的管理员把我抓了出去,说我违规了。”
“是吗?”眯了眯眼,其实克罗赛尔并没有听少年闲谈的兴趣,他只是想继续上次的话题,虽然关于那件事……如今他已不敢再抱有任何希望,但每次他都想,万一呢?“那里水的力量过于充沛了,我不喜欢,现在竟然已经被管制了么?呵呵,这是正确的,不过人鱼这种东西,在迦南其实并不存在的。”
“我有相机……”说到相机,唐铬便不免有些心虚,兴许也是这个原因吧,他不太敢去看眼前这个传说中的最强法者,“如果能够拍到的话,我会拿来给你看的。”
“你那个小玩意儿,其实是用来偷拍我的吧。”克罗赛尔话还没说完,唐铬便无措地看过来,简直就是将“你怎么知道”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想这么做的人太多了,妄图靠这个发财的人更多。”克罗赛尔面露嘲讽,“我虽已经久不出门,但下面那些人类的习性,我却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我不会这么做的。”将相机收回包中,唐铬小声道,“虽然我很穷。”
似是觉得好笑,克罗赛尔微勾唇角,“我给你指条财路吧,”他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够胆子的话,帮我剪了它,我保证,每一根都能买个好价钱。”
睁大了眼睛,唐铬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眼中,克罗赛尔的头发是他见过最美的东西,它们每一根都卷得那样整齐、有光泽,甚至因为电流的穿行,偶尔会折射出奇异的光泽。
“……为什么?”
第5章 水与雷·祭司梳发,遇见人鱼
“我想剪我自己的头发,还需要原因么?”慵懒的口吻,似是不愿解释太多。
“那你怎么不自己剪……”虽是小声嘀咕,但唐铬的抱怨还是被眼前的祭司听见了。
“毕竟留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吧。”说着,克罗赛尔离开了自己的大床,他打开一间屋,只在进入前略略顿住脚步,回首,就让唐铬知道这人是要自己跟着他的。
这大概是祭司用于整理自己仪态的衣帽间,望着克罗赛尔的背影,唐铬无端端地有些呼吸困难,越走近那种面对强者的窒息感便愈发侵蚀着他的身体,他没想到克罗赛尔竟长得这样高,自己竟只堪堪抵达他的肩膀。
在镜子前坐下,克罗赛尔将梳子和剪刀交到唐铬手中,“我的头发常人碰不得,手套在那边,自己去拿吧。”
许是这人的话语太有蛊惑力,不知为什么唐铬便听了他的话在他身后轻轻坐下,他戴上手套,将剪刀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用梳子试探性地触碰到了克罗赛尔的发丝。
很美,这样纯净的蓝紫色,唐铬从未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他生怕自己动作粗暴弄疼了眼前的人,他只是一下下轻轻梳着,想将它们都梳顺,却并不想将它们剪断。
“所以,你想起了么?你们村里,有哪些人跟我说的条件符合?”克罗赛尔坐得端正却不显得拘谨,他望着镜子中小心翼翼为自己梳着头发的唐铬,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嗯,有一个叫张扬的小伙子,他现在二十五岁了……”
就这样,唐铬开始向克罗赛尔诉说起他们村中的故事,克罗赛尔大多数时间并不打断他,而是等他说完这个人后,静默片刻后问:“还有吗?”
唐铬意识到克罗赛尔可能并不想听自己长篇大论的叙述,可为了留在这个地方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他总愿意将故事说得丰富一些。
听着身后这黑发小子长达半个小时的单方面叙述,克罗赛尔罕见地并未产生不耐的情绪,沉默许久,他问:“……你为什么不剪?”
“我……不忍心。”被克罗赛尔注视着,唐铬无端端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它们太美丽了。”
“不过现在它们都能从头梳到尾了呢,你看看?真的很好看。”不知该用什么来劝说克罗赛尔不要剪掉自己的头发,唐铬只能用自己贫瘠的词汇量尝试去赞美。
“哼。”站起身,克罗赛尔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唐铬连忙跟了上去,走出衣帽间,他发现克罗塞尔正注视着自己送来的,插到花瓶里的花。
“这种花,放到正常的环境里,不过一会儿就枯萎了。”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克罗赛尔蹙了蹙眉,“你离开的时候,将它们拿走吧,我不想见到它们无精打采的模样。”
“……”唐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然,为了感谢你,我可以为你的物理教室盖上我的印章,这样去你那儿的学生可能会更多一些。”拿起靠在墙边的费法,克罗赛尔一挥手,一块刻石便飞到了唐铬的手心之中。
展开手掌一看,它已被印上了专属于雷电费法的标记——象征着克罗赛尔的标记。
脚步未曾停滞片刻,克罗赛尔向阳台走去。
“我不是为了这个……才送你花的。”手中的刻石顷刻间被汗水浸湿,唐铬轻声解释。
微微侧过脸,克罗赛尔勾起一边的唇角:“可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不是么?”
唐铬想要否认,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否认些什么,他看着克罗赛尔的背影,只觉得这个在迦南所有人都口口相传的“最强法者”内心深处竟是那样的孤独。
“你很久没出门了么?”唐铬嘴笨道。
“什么?”并不看他,克罗赛尔的声音是缥缈的。
“感觉你一直在这座塔里,很少出去的样子。”
克罗赛尔冷笑,“不是在庆典时才看见我?妄加推断我可不会高看你几分。”
不是的,那种感觉不一样,唐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忽然,他想到一个主意:“我还从来没有给你舞过刀呢,我现在下去舞刀给你看!”
“……我没有说我想看。”
“可你赞助了我的物理教室。”说完,唐铬便回头向塔下走去,“我很强的,在我们村,我是最强的冷兵器武者!”
克罗赛尔没有回答,他只默然无声地站在阳台上,老实说,什么舞刀不舞刀的,他根本无所谓,看也无所谓,不看也无所谓。
可不多时,云雷之塔下,那少年舞动大刀的猎猎风声却好像带着他回到了数百年之前,伴随着男孩低声的呼喝,令他恍然。
唐铬没有说错,他的动作的确是娴熟的,那近乎肉眼追不到的身影,那近乎连成一道完整线条的刀光,他看得出下方的少年的确如他自己所说,很强。
虽然要挑战自己,的的确确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并未身负自然之力,却依然拥有挑战最强法者的决心么?克罗赛尔漫不经心一笑,那少年却像是瞧见了他的表情,用衣袖擦拭着自己额角的汗珠,弯起了自己漆黑的瞳眸,回以他一个最为纯真质朴的笑意。
“我会找到让紫色小花不那么快枯萎的方法!”唐铬陡然间提高的音量,倒是令克罗赛尔微微一愣,“等我拍到了人鱼的照片,带着它们来一起找你!”
刚收起爱刀阿瑞斯的少年听见了来自不远处的犬吠声。
是用雷电之力哺喂的巡逻犬,它们是被驯化的魔兽,能口吐人言,被强法者区用于治安巡逻。
“强法者区夜晚禁止喧哗!”
克罗赛尔:“……”好像忘告诉少年还有这回事了。
“糟了!”唐铬记得再违一次规自己就要二进迦南监狱了,最后同站在云雷之塔上的克罗赛尔做了一个再见的表情,将爱刀阿瑞斯收好在背上,唐铬拔腿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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