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不应该只有这一条有差错,难道是埋得太深了?
一切都没什么破绽,耶尔却忽地心如擂鼓。
【赫……我没有错……你终有一天也会、弃他而去……一死一疯,这才是最美妙的结局……】
兰斯的话语如在耳侧,明明该当做一次恶意诅咒遗忘掉的,他却总有些莫名的不安和怪异感。
他紧攥着手心里的通讯器,刚想回复维托,耳边却陡然响起密集的枪炮声——
砰砰砰砰砰!!
啪啪啪噼噼啪啪砰砰砰!!!
世界仿佛都被震动,像是无数石块击落水面,顿时泛起无数尖叫的涟漪,原本还算平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
耶尔下意识伸手防护住头,回过神才发现那震动来自天空。
恐慌和混乱迅速蔓延开来,连厚重的墙都挡不住外面的骚乱。
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起身,冲向旁边的窗,才发现外面的天空不再辽阔清朗,大片黑压压的不明物体正迅速逼近,不断攻击着星球的防护罩。
那是……什么?
耶尔瞳孔收缩,一时间陷入怔愣。
“耶尔!你没事吧?!”
艾科猛地打开门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军雌,迅速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外面那些是什么?主要进攻的部队,不应该正在和西泽作战吗?天空上那么大片的……”
耶尔回过神来,眉心下意识紧蹙,他想到一种可能,脸一下就白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艾科连忙安抚他,“战斗才刚开始呢,怎么可能这么快出事,而且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肯定没事的!”
一向沉默守卫的军雌走到窗边,在耳边按了一下,淡蓝色的光屏顿时在眼睛前伸长展开,锁定后不断放大那一片乌泱泱。
“那是异兽潮。”
他冷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困惑。
显然也不明白那些本该被清除掉,不可能有机会靠近主星的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军雌拿起通讯器,将发现的情况告知队长。
遥远的天宇之上,漫无边际仿佛无穷无尽的异兽潮,正向着这边汹涌而来,不断地冲击着那层防护罩,发出让虫胆寒的闷声。
期间还夹杂着星盗浑水摸鱼的炮弹声,一下又一下地在防护罩上炸开,却始终无法撼动那层无形而坚固的屏障。
“雌父,我害怕……”
居民楼中,有幼崽颤抖着声音道,用力抱紧了雌父,捂着耳朵不想去听那些恐怖的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主星的防护罩非常强大,经历了很多场战争都没有被击破过,一定要保护我们的。”
躲在房间里的雌虫抚摸着幼崽的头,低声一遍又一遍地道,试图安抚两颗充满恐惧的心。
“……”
不对劲。
一切都很不对劲。
耶尔紧攥着手里的通讯器,深埋在潜意识里的不安终于在这一刻引爆,让他弯下了腰,几乎喘不上气。
他知道西泽在布一盘很大的局,想要将隐藏在暗处的敌虫一网打尽。
但雌虫从来没有提过这么大规模的异兽潮,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袭击主星,如果那层防护罩抵御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耶尔?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
退一步来说,如果这也在雌虫的计划之中,那么防护罩就是给主星兜底的最后一层防线,只要坚持住等大军回援就可以。
但脑子里的危险预警一刻不停地尖叫,让耶尔再也无法忽略其中巨大的违和感,一定有哪里疏漏了——
轰!!!
一道巨大的爆炸声猝不及防响起,方圆百里的天空瞬间被照亮。
那一刻,所有虫的视觉听觉都被暂时剥夺,时间仿佛拉长至永恒,只剩下一片漫长的虚无。
而足足好几分钟之后,才有虚弱的尖叫和哭喊响起,从微弱变得嘈杂,从很小一处蔓延到了整片星球。
这场爆炸比之前炸毁宫殿的规模还要恐怖,几在空中升起了一朵久久不散的蘑菇云,大片城区瞬间沦为一片废墟。
连研究院也被波及,狠狠地震荡了一番,耶尔被军雌升起的防护牢牢护住,半蹲在地上缓解剧烈的耳鸣。
哪里……爆炸了?是那处宫殿?
还没等迟钝的思维转过弯来,一道尖利无比的声音刺穿了半空,在耳边猝然炸响——
“被炸的是中控台!!”
“防护罩消失了!!!”
耶尔一瞬间瞳孔骤缩,在那一刻彻底明白了。
那些在宫殿下方没有找到的炸药,到底被埋在了哪里。
原本稳赢的战局,几乎瞬间被扭转。
*
“砰!”
一声被消音的闷响响起,接着是身体倒地的声音,而后门被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来。
兰斯正坐在刑讯室中,被粗糙地包裹上了一只眼睛,脸色苍白憔悴。
听到动静,他抬起那只仅剩的眼睛,倏地轻笑出声。
“怎么来得这么迟。”
快步跑过来的雌虫穿着警卫的衣服,沉默地将兰斯四肢和脖子上的枷锁去除,从腰后掏出了一瓶高浓度能量剂,放在了桌子上。
还差二十分钟,他就要被执行死刑,被轰击成一滩烂泥,却在最后时刻成功得到了救援。
兰斯忍不住愉悦地勾起唇角,将那瓶能量剂一饮而尽,声音沙哑中透着狠戾。
“已经顺利爆炸了?”
“不枉我费劲心思,将精神图景中的记忆碎片进行了拼接置换,甚至彻底打碎重组了一部分精神图景,才骗过了S级雄虫的搜查。”
他语气仍然柔和,此刻却显得懒洋洋的,并不着急着走,反而一脚脚碾过那些警卫的脸,动作有些扭曲。
“那很难。”
刚才冲进来救兰斯的雌虫背对着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道。
兰斯瞳孔收缩,脚下的动作不断用力,明明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却还是装作轻快的语气道。
“那当然很难了,比抵御我那个废物雄主的精神搜查难多了,甚至做到这种程度都差点露馅……我都很庆幸自己的好运。”
他知道那一大批军火的转移,必然逃不开被发现和追查,就算暂时受到阻碍,也有很大可能会被一点点深挖出来。
所幸在一开始部署时,他就把一小批炸药埋在了皇宫地下,以备不时之需,而在不久前引爆,正正好起到了扰乱的作用。
——让所有虫都以为,那一批军火虽然造成了危害,却已经消除了隐患,不必再为此担忧。
后来他还是不放心,狠下手在精神图景中动了手脚,申请去见S级雄虫冕下一面,也不仅仅是想挑拨离间。
更重要的,是把“还有剩下的炸药埋在了备用宫殿下方”这条虚假消息传递出去,进一步扰乱对面的判断。
“我还是牺牲了很多的,这次过去,就算不死也是一无所有了。”
兰斯耸了耸肩,突然笑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穿着警卫服的雌虫。
那军帽下的五官一片平淡陌生,唯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仍然熟悉。
“莱曼德。”
兰斯一字一顿道,“难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既然如此,你和你雌父欠我的就一笔勾销了。”
莱曼德没有看他,手一直放在腰间的枪上没有移开,闻言嗯了一声,声音嘶哑,“你走吧。”
“事已至此,希尔泽还有什么办法呢?”
兰斯耸了耸肩,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中控台被炸毁,没有一个小时抢救不回来,防护罩一破,那些异兽潮就会立刻血洗主星,到时候——”
他一步步向外走去,跨过那扇象征着死亡的门,从那些被枪杀的军雌身上踩过去,走向走廊尽头模糊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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