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汇报完最新进度,忍了忍还是怒道,“这就是叛国!为了满足私欲勾结外敌袭击民众,这罪名足够那垃圾掉几百个脑袋!”
光脑上的光映照在西泽眸底,显得格外冰冷凌厉。
说实话,这次的袭击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他没想到安托早已经失去了最后一层底线,身为军雌却背叛帝国,实在罪无可赦。
部署军队的工作量十分繁重,而且还有无数琐碎的东西要注意,就算西泽早已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也一直到深夜才堪堪收尾。
他看了眼时间,正要结束这次交接,犹豫了一下后低声道,“帮我查一下雄虫最近的行踪。”
“啊?”
白朗有些诧异,但还是收起了疑问,“是!我等会整理成文件发给您。”
通讯熄灭。
西泽捏了下眉心缓解疲惫,后知后觉感到些许饥饿,但实在没什么食欲。
咔哒。
门外似乎传来什么声音,他立刻转头看去,但很快就意识到门外并没有虫,应该只是幻听或意外的声响。
西泽抿了抿唇,垂眸掩下眸底的失落。
重新点开光脑,才发现时间已经接近两点,雄虫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嘀嘀。”
光脑传来消息提示,他点开白朗发来的文件,上面清楚地列出了耶尔最近一周的行踪——
“早八点:去战地医院,和一名叫做伊莱恩的医生见面,在其办公室呆了一个上午。”
“中午十二点:在战地医院吃午饭,并在休息室午休到两点。”
“下午两点半:和伊莱恩一起坐上悬浮车,来到中心城区第一医院,会见一名叫做休伊斯的医生,然后在会议室呆了一整个下午。”
雄虫的行程一目了然,在战地医院和中心医院间辗转,偶尔回一趟家,但只是拿一些东西。
西泽往下翻了翻,动作一顿。
“……”
“凌晨两点:乘悬浮车回到战地医院,留宿院长办公室。”
“早上七点:从战地医院出来,回到居所,十分钟后再次出门,其中换乘上战地医院的车,来到C2边缘交易区,在里面呆了四个小时。”
边缘交易区。
每个星球都会有的灰色地带,可以在里面搞到不少违禁品,或者其他不在市面上流通的东西。
雄虫为什么要去那里?他想要拿到什么吗?
西泽又浏览了一遍资料,还确认了一件事——
在几乎所有的行程中,都会有“伊莱恩”这个名字出现,这段时候耶尔几乎和这个雌虫医生形影不离。
行程表后还附赠了一份资料,将伊莱恩这个雌虫彻底调查了一遍:
并不是贵族,但家世不算简单,雌父在主星开有医院,帝国大学毕业后就被调来这里锻炼。
这个雌虫很年轻,而且相貌不错。
西泽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把光脑合上。
长得确实不错,但和雄虫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而且耶尔曾经亲口夸他好看,但这么多次见到这个雌虫,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这个雌虫虽然有点家底,但在主星是不太够看的,等他拿回身份,单是名下的星球的所属权就有几十颗,显然也是不能比的。
但如果……耶尔真的喜欢上了这个雌虫,想让他做雌侍怎么办?
西泽倏地皱紧眉。
这个设想好似一根针,细细密密地戳刺入心脏,虽然不至于痛苦,却极不舒服。
但——他有什么资格管雄虫?
喜欢上谁让谁做雌侍,这是这个社会每个雄虫习以为常的活动,雄虫天生的权利和义务,没有虫可以横加干扰。
【……能让我下定决心去喜欢的,应该是很好的虫吧,然后应该就只有他一个,不会出现穿插多者的情况。】
心烦意乱间,雄虫说过的话倏地在耳边响起。
当时他仍然处于失明状态,但也能想象出小雄虫安静白皙的侧脸,和纤长睫羽颤动的样子。
温柔轻快的声调带着莫名的怅惘,编织出了一个堪称惊世骇俗,却美妙无比的梦。
如果雄虫喜欢的……
西泽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凝滞片刻后深深吸了口气。
真是疯了。
但突然的吸气动作扯动颈环,窒息感如影随形,让雌虫眼睫一颤。
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不管是烦躁还是其他情绪都被冻结成冰。
沉默了一会,他将光脑放在茶几上,起身“唰”地拉开阳台的帘子,朦胧月色倾泻而入。
细小的冰雪随着风拍打在玻璃上,散发出丝丝寒意。
而惯常会听到的,来自主卧的清浅呼吸声今晚不在,更显得这世界一片静寂。
“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白朗曾试探着问过他,神情是隐忍的愤恨,“还有这个颈环!第一军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必须尽快找机会绞断它!”
当时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西泽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反光处映照着一线金色的眸光,凌厉眉眼染上冷意和郁气,有一瞬间神情近乎悲凉。
他的回答是——“秘密联系暗线,尽快安排。”
他曾在无边硝烟中茕茕独行多年,早已生出钢铁的羽翼,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初心。
毒打和凌虐不曾让他屈服于枷锁,温柔和爱意也不能让他自缚于囚笼。
对于自由的向往,应是每一个拥有思考和情感的智慧生物,最本源最真挚的渴望。
雄虫是天赋卓绝的造梦师,但大抵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所有物想要洗去专属标记、挣脱束缚的愿望的。
这场美梦,也许该醒了。
西泽平静地想,但心底莫名一片荒凉,潮汐般柔和的悲伤逐渐淹没头顶,胸腔深处传来陌生又熟悉的疼痛。
精神图景中的风雪呼啸得更为凄厉,恍惚觉得它本不该是这般模样,但万里冰封又确实是常态。
而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一直到远方黎明亮起,他才迟钝地想起,那里也曾有过春天的眷顾和垂怜。
……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没有丝毫改变,雄虫愈发行踪诡秘,甚至连寥寥几次回家的次数都没有了。
砰。
耶尔反手关上门,神情有些疲惫地脱下外套,和手套一起随手仍在了沙发上。
他抬眼看了下厨房,却没见到雌虫的身影,而且看厨房里的调料摆放,今天似乎还没有开过火。
现在……不是已经中午了吗?
耶尔捏了下眉心,有些迟钝地看向发出声响的浴室,有些放空地陷入沙发中。
这段时间的奔波让他有些疲惫,甚至显得风尘仆仆,连额前凌乱的碎发也来不及打理,顽强地翘起来一缕,让雄虫看起来有些呆。
“咔哒。”
西泽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原本正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下一秒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又猛地抬起眼来。
耶尔看见那双金眸一瞬间亮起,好似看见他回家的汤圆似的,蹭的站起来,软乎乎的尾巴疯狂摇成了风车。
“雄主……”
西泽愣在原地,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
耶尔笑了笑,接过他的话音,“是啊,回来了,怎么没做午饭吃?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不吃饭的吗?”
雌虫似乎僵住,然后默不作声地靠过来,将头上的毛巾扯下来,俯下身——
用湿漉漉的头发蹭了蹭耶尔的侧脸,声音低哑中隐含着克制,“欢迎回家,雄主。”
“撒什么娇呢,别想蒙混过关。”
耶尔眉梢微扬,一下子破功笑出了声,却没打算放过他,“说呀,怎么不做饭吃?”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丝疲惫,却仍然温和而耐心。
在进一步理解且接受了雌虫自我意识淡薄后,他已经学会了心平气和地交流。
颈侧的雌虫气息有些不稳,鼻尖在他的耳后轻轻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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