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这可是前五百的数字诶!和他差不多同一时期诞生的其他年轻幽灵,都排到一千名开外才通过考核!
名字可是智慧的象征!他恨不得将404这个排名印到脑袋上!
圆耳:……不是很懂你们技术宅。
404显然是第一次遇到别人主动询问他的名字,这会儿兴奋极了,恨不得将自己当年入会考核时每道题目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再在不经意间随口说几句欠揍的话。
——哎呀,我当初的炼金实验操作测试遗憾丢了一分呢!一分哦!只丢了一分哦!
——诶?魔药发展史论述很难吗?我当初也不是很会写,就随随便便糊弄了一下上去,没想到最后得了满分……满分哦!
可惜,404是一只羞涩的幽灵,以上碎碎念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中。他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稍稍将自己当年的考核成绩透露那么一丁点,就见到他身子小小的伙伴撅起尾巴爬下树。
“快到正午了,陛下应该已经忙完了事务,我去找他汇报图纸。”
404歪着脑袋,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一眨。这些天里,这只小老鼠是他们几个里工作最认真的家伙,每天勤勤恳恳绘制着城建图纸,至于他么……呃,陛下完全不需要他这么一个护卫来保护啊!
掀开白雾“肚皮”,看着里头装满的一肚子“军火”,404陷入茫然,恍惚自己此行的作用。
穿过小巷,爬过栅栏,圆耳熟练地穿行于隐秘的近道。
短短几日,这城中每个角落的结构已被他摸得光滑,一份立体巨型建模正装载于他的脑内,没有谁比他更懂伦卡城的街区规划。愚笨而原始的人类,住在这样简陋而脆弱的石料中,不堪一击,没有丝毫可能抵抗魔王的大军。
作为城建大师,他的脑海中有许多方案可供陛下选择。比如将这座城改建成地上迷宫,将人类关押于其间,供陛下驱赶取乐。再比如压缩住宅区,将人类豢养在精密而冰冷的牢笼中,成为恶魔领土中观景的一角。
他有太多方案了,总有一套能令缪伊缪斯陛下满意。
魔王缪伊缪斯摇头:“圆耳,这些图纸都可以销毁了。”
“好的,陛下,我这就……嗯?!”
圆耳不可置信瞪圆眼睛,他已从下水道钻入城堡中,找到了临时办公厅中的魔王。赤发的魔王仍威严坐于桌前,怀中抱着那据说是霍因霍兹大人的史莱姆,脸上情绪隐约沉闷不佳。
桌上有摊开的文件,旁边笔墨已用上。
——怎么可能?他的这么多方案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入陛下之眼?他跟了陛下这么多年!深渊这么多层的修建规划都是他一手起头的!
一定是陛下今天心情不好的缘故!
“陛下,您似乎心情欠佳?”圆耳放下图纸,垂下耳朵问道。
缪伊缪斯模糊应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刚刚一把火将那群变异的“血魔”烧尽,灰烬之中果然只残留有虫子的躯壳。如果是血魔,死时应当会化成一滩血液,就像魅魔死后会变成一朵花,巫妖死后会留下骸骨。
那群曾背叛了深渊的血魔早在很久之前便死了,如今残留的只不过是一缕扭曲过后的执念。面对此情此景,如果换一个人在这里,应当会多有感慨,可缪伊缪斯心中未有太深感触,他一向如此。
郁结在魔王心中的,只是个十分现实的问题:那些虫子已经不停留于污染,甚至开始能侵蚀恶魔自身,霍因霍兹身体的异常会不会也是如此?
它们死前叫霍因霍兹“母亲”……
如果换一个人在这里,应当会对那只身份复杂的恶魔新生猜疑,就如同每一位久坐高位的君王,疑心自己掌权最大的臣子。更何况霍因霍兹于他亦师亦亲,自他诞生起便执掌着他的全部。
但这是缪伊缪斯。
魔王只是在心中静静地揣测着恶魔的计划,越是深想下去越觉得不可思议,尾巴无意识间缠绕起腿上的史莱姆,无形沉默。
……霍因霍兹真的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吗?
。
在缪伊缪斯的记忆中,那只恶魔的名声起初不算多好。他生来是魔王,理当受到恶魔们的拥护,可那只恶魔不是。
他从来没和对方说过,挺多恶魔私下里找他商谈,议论那只恶魔的种种。
“陛下,霍因霍兹大人是否越界了?”
“陛下,再这样下去,军队就要成为那只恶魔的囊中之物了。”
“陛下,您才是魔王,您却不能独自决定这些重大决策,您不觉得……”
“够了。我是魔王,我的私事还轮不到你们议论。”
“……是,陛下。”
有时候,缪伊缪斯也会发呆着想,要是那只恶魔生前的身份被泄露出去,深渊里恐怕会产生一场巨大的浩荡。没有谁会相信霍因霍兹怀有善意,任何一只恶魔都会想将其吞吃入腹,撕得粉碎。
瞧瞧,就是这个人类杀了他们最强大的王,现如今又乔装成恶魔,不怀好意操控他们的新王,推动深渊的一切变化……任何一只脑子正常的恶魔,都会将霍因霍兹驱逐出境吧?
可惜,他们的王脑子不好。
私下里来找他的那些恶魔,很快消失在魔王的视线中,再也没有出现。缪伊缪斯随手翻看名册,知晓他们被调动到了其余的位置,算是高升,但愈加繁忙,失去了与他接触的机会。
他不禁笑出声,猜测那几只恶魔估计将霍因霍兹恨得牙痒。
笑着笑着,嘴角渐渐沉下去。霍因霍兹究竟给他安插了多少眼线?这整个魔王宫的侍从,都是霍因霍兹的眼么?
看,那只恶魔不相信他。
……所以,他为什么要相信对方?
魔王垂下眼眸,将名册随手丢回到抽屉里,没掩饰翻看的痕迹。
当晚,名为霍因霍兹的小心眼家伙便堵在他房门口,他想这质问终于来了。
“私下里不要单独会见强大恶魔,至少要让风信子跟随在身边。”恶魔蹙着眉,像是教训偷偷夜不归宿的小孩。
“……啊?”对方的问询出乎魔王的预料,缪伊缪斯没能立即理解,他这幅呆呆的样子落在恶魔眼中,却又是另一层含义。
“如果你出了事,透过风信子的眼,紫罗兰能立刻告知我。同时作为魅魔,她无法对你造成威胁。护卫固然能保护你,但同时也能让你陷入危险。”霍因霍兹解释道。
缪伊缪斯陷入沉默,他心中默默升起两股吐槽。
其一是:连自己的护卫都要警惕,混成这种地步的柔弱魔王,说出去恐怕都要遭到嘲笑。
其二则是……霍因霍兹所说的“威胁”,似乎不仅仅是指攻击。
魔王甩动着尾巴,尾尖刮挠着漆花墙纸,引来震震酥麻战栗。他低着头,仿佛赌气般不说话,心中却微痒。
恶魔又一次好心替他解释:“你还没有经历发情期,如果在外被……”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缪伊缪斯红着脸打断对方的话语。说实话他对这种事情没多大想法,既不感兴趣也不会觉得羞耻,但在霍因霍兹嘴里说出来,似乎每个音调都变了味,带上异样的色彩。
霍因霍兹又静静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下来,像是在判断他究竟有没有将话听进去。每当这个时候,缪伊缪斯就觉得自己没被当做正常恶魔。
在霍因霍兹眼里,他到底是什么?
一只永远需要操心的无能幼崽?还是养不熟的需要提防的野兽?
他敢打赌,霍因霍兹起初就是这么看待他的。
他又不是真的傻。
恶魔忽然又说:“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绝大多数恶魔都认可了你的存在。”
魔王满不在乎地回答:“不然呢?难道他们连魔王都不认可?谁敢不认可,我就丢一个魅惑上去,再不然打一架,把他们打服。”
“这不一样。”霍因霍兹只是摇摇头,没有继续解释,转身便要离开,仿佛特意来这里只是要说这么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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