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人间(22)
“那怎么能行，”杨小峰声音颤抖着抗议，“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不这样吧，江天工留下，咱们三个一块去，人多力量大，相互也有个照应。”
“是啊盘子，你一个人去肯定不行，要么咱仨一起，要么谁都别去。”
苏磐知道两个兄弟的脾气，他们都这么说了，自己继续坚持也没意义，便点了头。然后他对江天工说：
“江天工您就别去了，外面实在太危险。要不您搭李队长的车先出去，等我们处理完这里的事再去和您汇合？”
苏磐边说边看向李队长，李队长无语，他好像才是发布命令主导行动的人，现在却被苏磐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连个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江天工看看李队长，又看看苏磐，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黑暗中并不会被人知晓。
“别麻烦李队长了，今天晚上他是最忙的人，我跟你们一起吧，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苏磐却感觉江天工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想起当初在酒店套房里被江天工捏扁的啤酒罐，也就默许了江天工的提议。
他们这四人小分队里，江天工说不定是身手最好的，有他在，苏磐就不用过分操心杨小峰和赵飞了。
四人自组战队成功，李队长落了单，他既担心这四个人单独行动受伤捅娄子，又不得不时刻联系其他同事，实在没精力跟这四个人瞎胡闹。
“我的车给你们用，要记住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在这个前提下尽量不要伤及无辜，碰见那八具尸体的话……”
李队长也很不忍，但在活人面前，尸体也就无足轻重了。
“我明白该怎么做，李队长不用担心。”
苏磐起身，率领着他的小分队出发。老司机赵飞开车，苏磐坐在副驾驶，江天工和杨小峰坐在后排。
杨小峰本来就紧张害怕，现在要和江天工同坐一排，更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
不过杨小峰这种局促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因为车子刚开出他们剧组的拍摄区，就被一群行动怪异的人给拦住了。
赵飞的手有点哆嗦，他可记着这些都是活人，撞过去是万万不行的，可如果真被围了，他们难道要弃车吗？
“飞哥小峰，你俩留在车上，”苏磐将那把锤子递给江天工，自己拽出了刀，“这辆车挺结实的，他们赤手空拳砸不坏，你们在车里躲着，我和江天工下去见机行事。”
苏磐通过后视镜瞧了江天工一眼，正巧江天工也在看后视镜，两个人的目光短暂对视一下，便默契地各推车门下车。余下两人连句话都来不及说，车里就空了一半。
“哎！”赵飞的心顿时悬起来了，光是个苏磐就够他操心了，江天工怎么也跟着下去了，这不是添乱吗？
可外头的阵仗让他明白自己下车就是当炮灰的命，自己不但帮不上忙，还会给苏磐添麻烦。他只好把车一锁，开着车像蜗牛似的缓缓向前磨蹭。
苏磐下车后利落地撑着车门跃起，在车顶上一翻，落在了江天工身旁。
周围人的注意力被车辆吸引，暂时没留意到他俩，苏磐用肩膀撞了下江天工，两人同时开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闯出重围，躲进对面拍摄区的人工花坛里。
“这里没有。”一走一过间，江皓阜已看清围车那些都是活人。
苏磐也看出来了，他招呼江天工藏进黑暗，两人往拍摄区的另个出口走。
“今晚开夜戏的剧组不多。”江皓阜在苏磐背后轻轻地说。
苏磐轻轻应了，似是感叹般说：
“要是天亮前能下场暴雨就好了。”
拍摄机器很贵重，绝大多数剧组碰上暴雨都会停止拍摄，行人也不会顶着大雨在街上闲逛，媒体更不会在暴雨中嗅到爆炸新闻的味道，这样他们就能多些时间处理难题。
“嗯，有道理。”江皓阜若似无意般抬头瞧了一眼，等他重新目视前方，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竟然罩上了一层阴云。
苏磐未曾察觉，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到街对面那几个人身上。
那是四个老人，穿着与季节严重不符的厚唐装，衣服很板正，不像给活人穿的。
“那里有四个。”苏磐憋住一口气，俯身在江天工耳边小小声说着。
感受到耳边的热气，江皓阜动作一滞，眸色微暗，随即恢复正常。
“嗯，我两个，你两个。”江皓阜特想一甩手就把那四个碍眼的打趴下，可他不想暴露，只得不情不愿分给苏磐两个。
“好，注意安全。”苏磐一个箭步跳出去吸引火力，四个老年尸体立马上钩，朝着他奔过去。
别看他们都是死人，走起路来竟然比那些被咬的活人快许多，姿势还是同样扭曲，却带着股浑然天成的诡异美感，令人毛骨悚然。
苏磐朝最先冲过来的老人踹了一脚，这尸体并不如僵尸小说里写的那般刀枪不入，被他踹得踉跄两步向后翻倒，四肢不停蹬挠，就是起不来。
苏磐眼睛一亮，立刻照葫芦画瓢把另一个老人踹倒。他这边两个都放倒了，江天工也把另外两个打趴下了。
战斗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的同样猝不及防。瞅着地上翻盖王八似的尸体，苏磐哭笑不得，原来这东西这么容易对付？那怎么还让他们把大半个影视城闹得鸡犬不宁呢。
“他们也是受害者。”江天工的话让苏磐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来到一具尸体跟前看了半天才明白江天工的意思。
这具尸体脖颈上有两排牙印，伤口很深，活人被咬这一口就死定了。李队长的资料显示四名老年死者都是病逝，这牙印明显是老人死后被咬上去的。
“难道只有一具尸体有问题，他先咬了其他尸体，使得其他尸体成了他的帮凶？”苏磐有些不敢相信。
“恐怕是这样。”
江皓阜垂着眼眸，掩藏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神色。虽然没有证据，他总觉得今晚这事并非偶然。
第31章
四个老年僵尸不能这么放在街上，万一碰上热心市民把老人掺起来，不算做好事反而还把自己害了。可他们没有绳子，苏磐想脱衣服撕布条，被江天工制止了。
“刚才那个拍摄区里有个土坑，把他们扔坑里。”江天工指指他们过来时经过的那个拍摄区，苏磐回头张望半天，根本不记得来的路上见过什么土坑。
江天工一手一个，托着两具尸体的腿就往拍摄区里走。苏磐只好有样学样，抓着另两具尸体跟上。
别看四具尸体站着的时候动作很灵活，可到底是上年纪的尸体，筋骨老化严重，不管他们怎么张牙舞爪都够不到抓着自己脚的那只手，除了干瞪眼也无计可施。
两个人拖着四具尸体走出老远，苏磐终于瞧见了江天工口中的土坑。那是个位于土坡上的坑，看样子是剧组拍摄埋人戏份特意挖出来的，坑很深，四具尸体下得去上不来，一个个在下面龇牙咧嘴挠坑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苏磐对着坑里的四个老人拍照，然后把照片发给赵飞杨小峰和李队长，并将他们发现的情况以及制服尸体的方法简要说了说。
十几分钟后，李队长传来好消息，他和同事制服了两具尸体，是一个意外丧生的中年人和那个未成年。两具尸体身上都有非常明显的牙印，他们也是受害者。
苏磐再三强调受害尸体没有研究意义，李队长仍坚持把两具尸体送去医院，因为医院从来没处理过这类情况，短时间拿不出有效应对方案，李队长希望院方可以从尸体入手，尽快研制出令人们恢复正常的药剂。
结束通话，苏磐和江天工继续搜索剩余的两具尸体，他们找了大半个影视城，值得庆幸的是被咬人数量远比他们预估得少，除了他们遇到过的两大拨，其余都是零星几个，加在一起不会超过百人。
虽然这个数量也很可怕，但比起苏磐最初的预计已经很难得了。
“休息一会吧，”江天工突然说，像是怕苏磐不同意，他又补充说，“要下雨了。”
苏磐抬头一瞧，乌云黑压压笼罩着青城影视城，好像一张没有漏洞的大网，裹住了这座躁动不安的人造之城。
“太好了，”苏磐喜上眉梢，“看样子雨不会小。”
“嗯。”江皓阜本来想说“雨天就不要到处跑了，时间很充足让李队长慢慢找去吧”，可他的话还未出口，目光便定格在前方街口一闪而过的身影上。
他肯定那不是活人，看身材，是个年轻女性。
“那边有一个，小心点。”
江皓阜招呼苏磐，两人快速冲到街口，还没看清楚这条街的情况就先对上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苏磐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旁边的江天工拦在身后。
刚要抬脚踹人的江皓阜一愣，不动声色地顺着苏磐的动作站到了他背后。
闪电一道又一道划破天际，两人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身穿粉色仿古连衣裙，梳着两根长辫子，脸上血糊糊一片，好像没有脸皮。电光一闪即逝，二人没能看出那是真的没了脸皮，还是借尸拍戏剧组化妆师的鬼斧神工。
隆隆雷鸣中，江天工的声音却非常清晰：
“她没有咬痕。”
苏磐点点头，他也看出眼前这个据说为情自杀的女孩便是他们要找的罪魁祸首。
女尸似乎对电闪雷鸣有些忌惮，缩手缩脚影响了她的速度，这给苏磐制造了千载难逢之良机。他立刻蹲身，瞅准女尸的膝窝就是两拳。
女尸远比那几个老头硬得多，苏磐这两拳没能将她击倒，只让她摇晃了两下。苏磐只好重新调整角度，再次蹲下去敲女尸的腿。
江皓阜默默观察着苏磐的一举一动，见他蹲下后背对着自己，江皓阜瞬间脸色阴沉，左手做了个弹的动作，一滴水珠如箭般射出，正中女尸眉心。
女尸身体晃了晃，直直向后摔倒。
瓢泼大雨如约而至，洗掉了那女尸额前那点水痕。
苏磐正在敲女尸的膝窝，突然发现女尸往后倒，他急忙躲开，一站起来就瞧见江天工手里举着锤子，一脸冷酷无情杀手的模样，顿时无语了。
“李队长说我们的安全最重要。”江天工说得很认真，苏磐竟不知如何反驳。
虽然用锤子敲女尸的脑袋有点暴力，但这的确是最快最有效的制服手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尸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苏磐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女尸身上没有牙印，这才给李队长打电话通报消息。
二十分钟后，李队长驾车赶到，和他一道来的还有赵飞那辆车。
此时雨下的噼里啪啦，苏磐和江天工为了守住女尸没敢走远，硬生生在这淋了个透心凉。
李队长车上有雨伞和备用毛巾，两人擦脸时，李队长再次检查女尸，然后吩咐人把这个也送到医院去做研究。
“你俩怎么浇成这样，”赵飞急得直跺脚，“赶紧上车暖和暖和，一会咱就回宾馆，我给你们煮姜茶。”
“现在还不行……”
苏磐话没说完，杨小峰插话说：
“盘子哥你别担心了，我们过来的路上看到路边倒着好几个人，听李队长说他们本来正和另一具尸体打得不可开交，谁知道一打雷下雨，那尸体就软了。我猜这些被咬的人也差不多，待会让李队长他们把人都拉医院去就行了，这没咱的事了。”
苏磐扭头看李队长，李队长点头，印证了杨小峰的说法。
“怕打雷？”苏磐皱眉，诈尸这几位怕电闪雷鸣还有情可原，可那些被咬的人还活着，他们更像病毒感染的病人，只有清除体内毒素才能恢复正常，一打雷一下雨就晕倒是哪门子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