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光映照在他的眼睛里,像是点燃了一团火苗,正在以燎原的威势,汹汹燃烧。
屋里。
柴明就坐在余乐之前坐过的凳子,潇洒地叠着腿,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着膝盖的气势,比余乐坐在这里的时候不知道强大了多少。
局面顿时反了过来,犹如他在审问沙发上的两个人。
“余乐要滑雪。”一句肯定话,柴明说的意气风发,也心花怒放。
与之对比,就是沙发上两位明显心情不好的两个人。
柴明说完拿出烟,给他们发了两支,连平日里都不怎么抽烟的张建坤都接过点燃,眼神落寞地吸了一口,再吐出来。
像是吐出了心里的闷气。
随后,瞥一眼“猪柴明”,继续心疼自家的“大白菜”。
余乐在门外玩着指甲,愉悦上翘的嘴角像是在阅读一篇舒畅美妙的文章,在程文海濒临狂暴时说:“我留下滑雪。”
程文海眼睛贼亮,“真的?”
“嗯。”
“怎么说的?”
“就说我不想看人脸色了。”
“?”
程文海不明白,靠在他身边,“什么意思?看谁脸色?”
余乐垂着眸,笑,“丁瓒呗,一直想和组双人来着。”
“你和他吵架了?”
“不,就是……”余乐想了想,“一直以来想要抱他大腿的意图太明显了,丁瓒也受我影响,明明他和张阳更搭,我高他半个头呢。”
程文海想想,点头:“这我懂了,那你单项也放弃了?”
“我不放弃行吗?前面有丁瓒,后面有张阳,一个金牌一个银牌,我算什么呀我算。”
“别这么说乐儿,你可是梦之队的主力,那么多人练跳水,多少抢名额,就你拿下了主力的名额,你是我见过最自律最能吃苦的运动员。”
“呵。”余乐笑,“嗯,我是,但我现在想滑雪。”
余乐看着程文海,眼睛里有光:“我这么自律,这么努力,我不怕吃苦,我要是还有天赋,你说我会有什么成就?”
“海儿,我想试试,在我还有点儿余光的时候,找个新的方向,拼一拼。”
程文海明白了。
有很多话,余乐没说透,但他懂。
如果留在原地可以更好,谁愿意向未知的未来迈步,都到了运动生涯的末期了,没人敢换项,余乐是不得不换。
因为他心里还有火。
“柴明这人,其实挺坏的。”余乐笑骂一句,驱散了程文海的伤感,“什么?”
“你想想我这几天的训练,他是在带训练吗?他就是在带我玩,他让我玩好了,玩高兴,迷上了,自然就不想走。”
程文海愣了两秒,继而恍然大悟,“这个柴老贼!!”
余乐想说何止,要没那张莫名其妙的借调函,他会喜欢上滑雪?
柴老贼从第一步就算计好了,就是为了无所不用其极地将他留下,现在好了,得偿所愿了?
咦!这样想还有点儿爽?
……
柴明见其他人不说话,便干脆开口说道:“你们说老实话,余乐留在跳水队能拿冠军吗?徐辉退了,他现在的实力,能不能上去?”
邓总蹙眉:“这谁敢保证,你就能保证了?”
柴明说:“五五开吧,我能保证到这个程度。”
张建坤狠狠吸了一口烟,瞥他一眼:“这不和没说一样?”
邓安国却有点惊讶地探了身子:“这么高?”
两人几乎同时说完,然后对视了一眼,张建坤脸更臭。
柴明再问一句:“下届奥运会,你们给余乐留位置吗?”
张建坤蹙眉:“……”
邓安国喃喃:“这个……太远啊……”
柴明说:“我让他去冬奥会,这两年我要是练不出来他,我就再不带队员!不说大话,你们把余乐交给我,我承诺他不会在领奖台下哭。”
……
柴明出来的时候,余乐和程文海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他难得脸上有笑,虽然非常狰狞:“吃饭去。”
余乐没答应,探头看了一眼还在屋里交流的张教和邓总。
柴明提醒:“我要是你,这时候就不会进去自讨没趣,被训一顿舒服?”
余乐蹙眉,也知道柴明说的对,但他还是擦过柴明的肩,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张教。”
张建坤脸色不好地看他,语气疲倦地说:“先去吃饭吧。”
余乐这才点头:“张教,邓总再见。”
三人下了楼,往食堂去,这个时间食堂里还有剩下的饭菜,但在路口柴明叫住了他们,“请你们吃饭,想吃什么?”
程文海眼睛一亮:“柴教要请客?”
余乐说:“都行。”
柴明说:“涮羊肉?”
“嘶~”程文海抹了一把从刚刚起就没停下的汗,“行!吃涮羊肉。”
和柴明一起吃饭绝对不算是愉快的体验。
他不爱说话,还不让爱说话的程文海啰嗦,听着烦了就一记眼刀,“杀”的程文海只能低头猛吃。
这样一来,他们三人的食量就相当惊人,余乐也一心想报了“借调函”的仇,撑得直到喉咙眼儿。
放下筷子,柴明难得开口了,他说:“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滑雪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好玩,我会好好教你们,但也要做好骨头敲碎再重新捏一遍的准备。”
说完,柴明撑着桌子站起来,结账去了。
程文海等柴明走远后,小声问余乐:“不能选教练吗?”
余乐看他。
“谁要跟柴老贼啊?朱明教练他不香吗?一顿饭,我就没得选了?”
余乐叹气:“你这算是内定了,还不知足?”
程文海愣了一下,继而眉开眼笑,“柴老贼也不是没有优点嘛,好歹是个总教练,说一是一都听他的……唉呀妈呀,我这是成功换项自由式滑雪啦!”
整个晚上程文海都很荡漾,余乐却荡漾不起来。
选择是他做的,他由心出发并不后悔,只是后续很麻烦,他必须对他的父母,他曾经的队友解释,也注定辜负张教。
啊……头疼!
关了灯,余乐侧躺在床上,就着窗外的那点儿光,看着墙壁上的纹路,蹙紧的眉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展开,微笑着闭上了眼。
睡觉!
明天滑几次雪就好了。
第二天的训练还是朱明带,他们两就算是内定的队员还得跟着进行基础训练。
滑行技巧,滑行姿势,转弯控制和速度控制,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永远最重要。
如今余乐做出选择,情绪也平静下来,对基础训练更不敢大意,用了十二分的专注力去学习。
朱明知道余乐和程文海被柴明看上的事,对他们的关注也加强,细节方面的要求尤其苛刻,总是抓着他们两个人教训。
刘薇抽空问:“你们得罪朱明了?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余乐和程文海对视一眼,能说什么?对自己人,总是期待更高一点嘛。
所以朱明抓的越狠,程文海心里愈发窃喜,身边没人的时候咬余乐耳朵:“啧啧啧,这特殊待遇,身体越累,我心里越是开花儿,可美死我了。”
余乐“嘿嘿嘿”地笑,“一边儿去。”
下午训练结束,余乐和程文海没急着换衣服,两人递了个眼色,余乐拿着手机给柴明打了个电话。
他问柴明:“今天我们可以自己加训吗?”
柴明像只已经撕破了脸的大尾巴狼,在电话里浑不在乎地说:“自己练?你们那是玩儿,今天安生的给我回去。”
停了一下,柴明说:“晚点儿把身份证拍个照片给我,等我出院咱们就走。”
“去哪儿?”余乐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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