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到2016年。如果他真的走的话,也要为这具身体铺好后路,不能让他最后连个文凭都没有。
夫妻两人没有想到一年没见,原本懦弱到让人心疼的儿子居然变得如此成熟有担当,变成了有主意的大人。
他们本来是打算趁这个机会把国内最后的房产处理掉,把儿子接到身边来过上一家团聚的生活,好弥补长久以来他们夫妻不能亲自照顾他的缺憾,共享天伦之乐。
不过既然儿子已经做好了决定,这对受过高等教育,非常通情达理的父母立即表示愿意尊重向帅的选择,让他不要考虑太多,好好在象棋运动员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那我们可说好了,从今以后你要好好下棋。咱们两个要一直下下去,下一辈子……小帅?”
等了半天没听到向帅回应,明哲支起上半身朝他望去,接着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睡不着,要和他聊个通宵的家伙此刻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沙沙……
明哲轻轻拉开被窝的一角,打开床头灯,借着幽暗的灯光贪婪地打量起了身边的人。
还是第一次见到向帅熟睡的模样,明哲不由得看痴了。
去了美国一趟,不知道是不是汉堡包吃多了的关系,这小子倒是长胖了不少,原先尖得吓人的下巴总算有了些弧度。这让他原先有点刻薄寡淡的长相变得些许圆润起来,看上去比起几个月前倒是越发稚嫩,显小了些。
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身旁的人窥视,坐了整整十三个小时飞机的向帅睡得很是安稳,甚至不自觉地吧唧了两下嘴巴,也不知道是在回味刚才那块蛋糕还是面条的滋味,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幸福的模样。
看着他红润的嘴唇和上头盈盈的水光,明哲忍不住凑了过去。
“项帅,真的睡了么?项帅?”
他用颤抖的手指,摸上男孩柔软白皙的面颊和秀气单薄的眼皮。
回答他的,是向帅均匀规律的呼吸声。
窗外驶过一辆小轿车,车灯一闪而逝,透过窗帘照亮了卧室的一角。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在床单上投下一片飘飘摇摇,宛如柳絮飞舞的阴影。
北边的白色墙壁下,散乱地放着一地的棋谱。
棋谱的上方,一个影子摇晃了两下,似乎在下什么决心似得。
最终他俯下身子,轻轻地仿佛膜拜似得,将唇贴到了毫无防备的另一个少年的唇上。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在亲吻女神的足尖。
被窝里,向帅原本平平地捂在肚皮上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
亲吻像是江南三月里的牛毛细雨一般温柔地频频地落下,被窝里的手指也随着雨点似得吻而不住地颤抖。
最终,那让人心烦的唇从他的嘴上移开,在一声叹息后,落在了额头的发丝中央。
“项帅,项帅,项帅……怎么办,怎么办……”
明哲欢喜的几乎想要落泪,“我要变坏了,喜欢你喜欢的心脏都要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 谁露馅了
向帅这一睡就睡到了十点多, 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迎面就看到了明哲爷爷那弥勒佛似得笑脸。他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来,结结实实地给明秋桂磕了个头。
“不错不错, 挺懂事的。”
明秋桂乐呵呵地给了他一个大红包,端着徒弟新送的宜兴茶壶, 一摇三晃离开了明哲的卧室。
“你家人都醒了?”
向帅拎起床边的裤子一脸凄徨。
他居然大过年的在别人家里睡懒觉, 还是在两位明大师的家里!
“没事的,你不用这么拘束。我爸妈说了,你一个人在小洋楼过年总不太像样,这几天你就住在我家吧。”
明哲红着脸站在床边, 摸了摸耳垂,局促地说道, “就当,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向帅看着明哲垂在一旁的下巴, 又瞄了一眼旁边的大床,回想起昨晚的一切顿时嘴唇发麻, 心脏仿佛被大摆锤击中了似得豁然漏了一大拍。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又或者答应了什么, 只觉得脑子乱哄哄,心里暖洋洋, 脚下软绵绵。
一整个上午, 他坐在明哲身边一起边看重播的春晚,一边又是包馄饨,又是包汤圆。来拜年的明家的弟子们都笑说老师好福气,虽然魏益谦不在了, 但家里又来了个小师弟, 走了一个老的, 来了一个小的,这笔账划得来。此言一出把明秋桂逗得笑个不停。
“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小帅跟我的孙子没有区别。”
明哲低头不说话,眼睛里的笑意却是隐瞒不住的。他的双手不但下棋精妙,包出来的东西也小巧好看。和他比起来,向帅包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
“你怎么那么笨?芝麻馅儿都露出来了。”
明哲实在看不下去,把向帅包了一半的汤圆拿过去做“深加工”。
“谁露馅了还不知道呢……哼……”
向帅噘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过午饭后,向帅和明哲一块出发往橘中里。
倒不是向帅多么迫不及待去给他爹和姑姑奶奶们拜年,他走得匆忙把小洋楼的钥匙落在美国洛杉矶的家里了,向前进那边有他家的备用钥匙。
毕竟是在年节里,总不见得空手到人家里去。两人在弄堂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个果篮,又在街对面的蛋糕房里买了一个奶油大蛋糕。脚踩着红色的鞭炮屑织成的红毯,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往向家走去。
明哲拎着果篮亦步亦趋地跟在向帅身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突然蹦出来一首土的不能再土的歌——《小媳妇回娘家》。
今天是年初二,按照老里的规矩可不是要丈夫陪着老婆回娘家省亲的么。
走进弄堂,一群小男孩正在弄堂里放炮仗,扔摔炮,玩官兵捉贼的游戏,尖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就把拜年穿的新衣服弄得灰头土脸,估计一会儿少不了一顿骂。
梳着小辫儿的女孩子们则聚在另一边互相攀比收集的画贴纸。她说我的黄蓉长得漂亮,我用一张换你两张赵雅芝演的白娘子。她说我不要黄蓉,白娘子可以换《戏说乾隆》里的陈淮秀,你把陈淮秀给我吧。一旁其他的小姑娘们纷纷点头,说这个买卖不算亏,反正都是一个人演的。
向帅感慨地看着他们,心说他小时候过年可没那么热闹,上海从很早之前开始外环以内就禁止燃放烟花炮竹。没有鞭炮的春节,从感觉缺少点年味。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突然一枚小炮仗落在向帅的脚边,“滋滋”作响的小花炮吐着橘色的火苗眼看就要在他脚后跟炸开。说时迟那时快,明哲伸出小腿把那花炮往墙角一踢,好巧不巧落踢进了一旁下水道阴沟的口子里。
只听“砰”的一声,地面下头发出一声闷闷的巨响。
不远处的公共厕所里,一个正手握报纸蹲坑的男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哪个兔崽子大过年的炸粪坑玩!”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在弄堂里蔓延开来。
“不好,快跑!”
男孩子们自知闯了大祸,尖叫着跑开了。
“快走快走……”
向帅见状不妙,急忙搭起明哲的胳膊快速地转了个弯。
明哲从没遇到过这种离谱的事情,跟着向帅两人在弄堂里左绕右绕,确定那被崩了一屁|股屎的男人没追上来,这才停下来大口喘气。
“牛,真牛。”
向帅抱着蛋糕蹲在地上,伸手冲明哲比了一个大拇指。
“中国男足要是有你这技术,早就称霸世界了。”
明哲哭笑不得伸腿去蹬他,向帅笑着跳开。
两人打打闹闹继续往向家走,拐了一个弯后,隐隐约约听见一阵阵女孩子们的尖叫声。
“龙哥哥,再唱一首,再唱一首吧。”
两人往里走两步,只见龙靖坐在不知道哪家堆在墙角边的破烂沙发上。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抱着他那把宝贝吉他,身边环绕着七八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各个一脸崇拜的表情,仿佛她们围绕着的不是龙靖,而是费翔、小虎队和刘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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