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嗯......”周童越说越没底气。“就,来请教你一下。”
“哦。”听他这么说涂科又有点开心了。“那回头先给你折根绿萝吧,估计你也就能养活这个。有时间我再教你......”
“周童?”房间里传来奚杨的声音,他听到动静正偏着头往门外看。
“诶!”周童忙应一声,对正打算倾囊相授的涂科说:“涂队,教导员喊我,我先进去了啊,有空再听你说,谢谢谢谢。”说罢便一个侧身从他身旁钻了过去,进去之后还不忘把门关上。
“砰”地一声,被关在门外的涂科终于反应过来,心说什么情况?好不容易遇上个志趣相投的人,就这么被教导员给截胡了?
“怎么了?”奚杨停下手里的工作,好奇地看着衣服都没换过的周童。“闻阅还好吧?”
周童心想他能有什么事,他好得很,不好的是我:“他没事,我已经安慰过他了。”
奚杨微微一笑:“那就好。”他看着周童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问:“那......你找我?”
“我回来一直在安慰他。”周童原本已经选好了借口,但说着说着却真情实感地委屈上了。“都没顾得上去吃饭......”
“饿了?”奚杨怕他不好意思说便直接问了出来。
周童尴尬地点了点头,看奚杨又要拉开抽屉拿饼干,忽然开口道:“教导员,你......还想不想吃汤饺?”
奚杨手一顿,不明所以道:“现在?”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十点了,食堂已经关门了。”
他没说不想吃!周童立刻上前两步,抑制不住地开心道:“厨房没锁的!”接着又挠了挠头:“那个,上回帮你煮饺子的时候,方叔告诉我的,说要是夜里饿了可以自己去做。他说......他说信得过我,不会把厨房给点了。”
厨房不锁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大事,如果遇到夜里出警,方建华都会起来给大家准备吃的。奚杨被他紧张又窘迫的样子逗笑了,而这一笑似乎又给了周童莫大的鼓励,他放松下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去吗教导员?我给你做好吃的。”
大概是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太过真诚,面前的人又天真可爱地太过彻底,那根看不见的尾巴更是摇得叫人无法拒绝。奚杨稍稍犹豫了片刻,把饼干放回抽屉,收起一整天的疲惫和忧虑,起身对周童说:“走吧。”
年少时有过许多比这更胆大妄为离经叛道的念头,都已随着时间被消磨耗尽,没入自己都找寻不到的内心深处,无法唤醒。而这一刻,脚下踩着月光和人影,抬头便见比海更深的夜空和漫天的繁星,四周寂静只剩脚步声,这条走过无数次的通往食堂的路,从未像今晚这样久违又陌生。
他做的汤水饺真的很好吃。奚杨忽然决定,就一次,不去思考原因和动机,不去在乎究竟合不合理,只是一个夜晚,一个夜晚而已,应该不算奢侈。
就陪他光明正大地“偷吃”一次。
第29章
厨房后门靠墙摆放着一排绿色的垃圾桶,尽管天气炎热,却连一只飞舞的蚊蝇都没有,清理得非常干净。一只白色的小狗在墙角的纸箱里蜷成一团,听到有人走近,立刻机警地探出脑袋,“汪汪”叫了两声。
“嘘”周童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小声安抚道:“小扁别叫,是我们。”
小扁是一只被遗弃的不太纯种的西高地,军医判断它大概两三岁的样子,是个妹妹。外面的伸缩门根本阻挡不了它小小的个头,一周总有那么两三天,会趁值班人员不注意溜进营区来讨吃的。有一回正往里钻时刚好遇上开门,它被夹在缝隙里差点挤扁,还好被眼尖的战士及时发现,于是就有了这么个名字。
纸箱是方建华专门给它准备的,时间一长,每个人在进出厨房时都习惯了先过去查个岗,看看这只编外“狗员”今天有没有按时来上班。
大概是遭到过恶劣的对待,队里那么多战士,小扁只跟方建华一个人亲近,但它似乎十分清楚,只要是穿这身绿色衣服的,都是不会欺负它、驱赶打骂它的,会给它东西吃的好人。
于是听见周童的声音它便安静下来,追着自己的尾巴在纸箱里转了两圈,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听着外面两人推开厨房后门轻轻走了进去,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周童猫着腰的背影像个作案多次的熟手,一进门就准确无误地摸索到墙上一排开关,按开了最边上一个。奚杨跟在他身后,表面很淡定,心却咚咚直跳,感觉比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进火场时还要紧张。
宽敞整洁的厨房里,一只灯管发出的白光只够照亮一隅之地,犹如一片漆黑中指向舞台中心的聚光灯,让这一幕看上去有些朦胧,有些暧昧,给了身在其中的人一小片独属于他们的空间。
部队的食堂可以说是强迫症患者的天堂。长长一排不锈钢料理台和水池擦洗得一尘不染,排烟设备没有一丝油污,置物架上摆满了蓝色的塑料大筐,里面整齐码放着鸡蛋、黄瓜、西红柿和土豆,还有一捆捆分量、长短一致的大葱和韭菜,跟豆角一样都已择洗干净。瓶瓶罐罐像整齐的队列一般分类归置,十几袋面粉豆腐块似的堆叠在一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叠好的军被,就连八角这样的调料都被有序地码在盒子里面,像一件费尽心思打造的艺术品,随便拿走一颗都会破坏它的完美。
周童半个身子都快埋进冰柜里,小心翼翼地翻找了半天,失望地说:“好像没有饺子了......”
冰柜里溢出的冷气让奚杨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那就随便吃点吧。”
给教导员做饭怎么能随便。周童直起身,解着袖扣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看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奚杨笑着反问:“你会做什么?”
做饭自然是没有问题,但反手解扣子这种事周童却做得笨手笨脚。“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做。”
口气不小却十分认真,奚杨似乎被打动了,没做思考便脱口而出:“想吃鱼汤泡饭啊。”
周童还在对付那几颗扣子,闻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啊?”
“唔......”奚杨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抓住周童的手腕,帮他解开扣子,低着头说:“开玩笑的,你随便做吧,都行。”
周童怔怔地看着,看教导员用一双白净清瘦的手仔细地把自己的袖子叠了起来,整整齐齐地挽到了肘窝。
“你刚才说想吃什么都能做的时候,让我有点想家。”奚杨挽好一只又去捉另一只,这个缓慢细致的过程让他渐渐放松下来。“小时候挑食,只喜欢吃我妈做的鱼,喜欢用鱼汤泡米饭。”
“好了。”眨眼的功夫两只袖子都挽好了。奚杨抬起头,对上周童有点炽热的目光,微笑着说:“做鱼太复杂了,我随便说说的,就煮个面吧......”
“清蒸还是红烧?”
今晚的教导员说什么做什么都分外惹人怜爱。周童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见他愣着不说话,转身从冰柜里取出一条冻鱼,拎在手里再次向他确认道:“阿姨做的是哪一种?”
只一个夜晚,一个夜晚应该不算太奢侈。奚杨从周童的眼神中读到了绝对的认真和坚持,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一缕顾忌。
“红烧。”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周童也跟着高兴起来:“好的,没问题。”他合上冰柜的门,毫不费力地从高处的架子上拿了一只大碗,拧开龙头接了大半碗水,把鱼放在里面消冻。
做完这些,他又去挑了需要用到的配菜和佐料,还顺手取下两件挂在墙上的围裙,一件自己穿,另一件递给了奚杨。
奚杨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周童自己穿好后见教导员还一脸茫然地站着不动,便又把围裙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抖开往他头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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