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陪你一起煮。”
“蟹老板,用不用这么黏人啊?”
“不是说鱼和蟹一家吗?当然要黏在一起。”
余知意好笑,才发现陆景年也有童真的一面,或许人在长大的过程中会无意识的戴上面具将自己的真实面隐藏起来,他能在余知意面前袒露这些可爱面,余知意很开心。
等煮粥的间隙余知意带陆景年上楼顶看了他们一起种下的无尽夏,抽苗抽的很快,小苗一天一个样,陆景年仿佛已经看到来年一片无尽夏的景象了,他脑海中的画面里开满无尽夏的花坐下放着一个竹躺椅,余知意躺在椅子上任花瓣落在他身上。
“想什么呢?”余知意见他一直笑,问道。
“想,想花开的时候我会不会在你身边。”
“在不在都没关系,如果你在我们一起看,如果你不在我拍视频给你看。”
“好。”
吃过早餐,余知意拆了昨天陆景年带过来的月饼,是广州一家五星级酒店出的月饼,皮薄料足,两人分着吃了一块,吃月饼时陆景年拿出系着七彩绳的海螺还给余知意,余知意愣了一会儿,“你怎么知道?”
陆景年难得的挑眉卖了个关子,“你猜。”
“不猜,海螺我收了。”
两人又对在一起傻笑。
余知意装了一盒海鲜粥,又拎了一袋水果跟陆景年一起去萍婆家,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猫隔着门小声叫唤着,隔壁二叔家女儿听到动静探出头,“阿婆应该还在睡吧,从昨晚就没看见她出来,我爸让我给她送月饼她都没应,我以为她睡得早放窗台上了。”
“小萱你昨晚是几点送的月饼?”
“不太记得了,应该是九点左右吧,我们家拜月亮妈拜得早,拜完就分月饼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余知意赶紧让小萱去找萍婆家的钥匙,门打开屋内很安静,安静的吓人,堂屋桌上放着一瓶新鲜的百合花,卧室门掩着,小猫先钻进去,余知意叫了声“萍婆”无人应,徒然脚一软,陆景年在身后扶住他,“没事的。”
小萱站在卧室门口不敢进,太安静了,余知意边推门边说:“萍婆,我进来了啊。”
萍婆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胸口压着那本署名桑海的剧本,那本连名字都没有的剧本,另一只手滑落在床边,地板上是一朵花瓣四散的白玫瑰。
她走的很安祥,穿着她喜欢的碎花旗袍。
小萱说她平时睡觉都会关卧室门,这次刻意没关,猫盆里装满了猫粮,旁的小盆里放满了小鱼干,一阵风吹进堂屋吹散百合花,花瓣散落满桌。
陆景年托着余知意手臂,摸了半天没摸出纸巾,“别太难过,要是想哭就哭。”
余知意几乎站不稳,想起萍婆给他的那个红包,懊恼昨晚为什么没来看一眼。
“你说她走的时候在想什么?”
陆景年说:“在想她十八岁时遇到的桑海,她是在梦里走的,梦里桑海拍了电影拿了奖,他们在双亲见证下成婚了。”
“会是这样吗?”
“会的,她是笑着走的。”
第40章 牡丹菊
陆景年请多了几天假留下来帮着处理萍婆后事,萍婆的侄女在第二天赶了回来,她没哭,说姑姑这辈子太苦了,早点走也许是一种解脱。
余知意、陆景年、谭玮都帮着守灵,萍婆没有子女,小辈多在国外,唯一赶回来的只有她侄女,灵堂排满了百合,没有香火气,只有花香,没有哀乐,只有梅艳芳凄美的歌声。
那本剧本跟随萍婆一起火化了,出殡那天下着小雨,萍婆亲戚不多,大部分来送的都是街坊邻居,没有哭声,连吹锣打鼓的丧乐都没有,每人一枝牡丹菊安静的送她走了。
余知意怕她不喜欢全是白色,连夜吸染了一部分,有她喜欢的蓝色,淡紫色,浅墨色。
她的骨灰洒向了大海,侄女说是萍婆的意思,余知意觉得这样最好,她活着的时候一生都困在了这座小镇,一方天地,一面书架,一个梦,从十八岁做到五十八岁,她走了,就托大海载着她自由的旅行吧。
回程的路上萍婆侄女向余知意道谢,说萍婆其实前两天有给她打过电话,那天她特别清醒,叮嘱侄女那栋房子不涨租租给余知意,租到他不想租为止。
余知意瞬间红了眼眶。
这几天都没开店,回到家陆景年强行将余知意按在床上休息,“睡会儿,你这两天都没合眼,我去做点吃的。”
陆景年刚起身余知意拉住他的手,“陪我躺会儿吧。”
“好。”
陆景年抱着他,轻拍他后背,“哼首歌哄你睡觉?”
余知意声音闷闷的,“好。”
他哼歌的声音很低,余知意在他的歌声中慢慢放松闭上双眼,朦胧中余知意还在想他哼的是什么歌,应该是《秋意浓》。
低迷了几天,余知意在睡了一觉后强打起精神修剪花枝,逝去的人已逝去,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要带着对逝去之人的那份挂念继续生活。
陆景年总归是要回广州的,这次没等陆景年开口余知意先摧他:“买票了没?请假耽误工作了吧?”
“还没买,赶我走啊?”
“是啊,我要是不赶你走你是不是还得继续请假,回去上班吧。”
陆景年叹了口气捏了捏余知意的手,“对不起。”
“你看,你又来了,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陆景年直白的盯着他,舍不得错过一分一秒,“你照顾好自己,我回去可能又得忙一阵子。”
“我会的。”
来的那天月亮很圆,今天的月缺了一道口子,陆景年抬头看月亮的时候余知意拍了下他肩膀,陆景年回头,“怎么了?”
余知意勾下他脖子,“想吻你。”
身后贝壳风铃随着风发出清脆的声音,陆景年总是先前吻得多温柔后面吻得就有多用力,分开时两人都喘得不行,余知意靠在他肩上,很轻地说:“其实很舍不得你,但我不会留你。”
“我知道,会留我就不是你了。”
今晚没开空调,余知意打开窗任月光洒进来,陆景年很自然的将手伸过去给他当枕头,俩人静静的躺了一会儿,月色那样美,余知意想起离开的萍婆,往身边陆景年怀里靠了靠,何其有幸遇到他,余知意想,该用一颗怎样的心去爱他,才不算辜负他的爱意,至少,该把自己彻彻底底的展露给他。
余知意很轻的戳了下陆景年喉结:“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开花店前是做老师的。”
“没说过,但我知道。”
“你看了书房的证件吧,我的教师证在柜子最顶上。”
“嗯。”
“那你怎么没问我后来为什么不当老师了?”
陆景年往他那边靠了靠,“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余知意沉思了一小会儿,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景年说起那段往事。
那是余知意任教的第三年,也是他第一次当班主任带班,那所私立学校口碑相当好,在当地数一数二,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没能挤进去,学校设有重点班,每个年级的设一个重点班,各班级尖子生才能进,重点班只有四十个名额,每半学期测试一次,最后三名会被刷下去换新的学生进来。
余知意私下里觉得设立重点班的制度对其他人不公平,重点班都是最好的资源最好的老师,他向校委提建议,校主任嘲讽他才拿三年粉笔就想推翻吸了十几年粉笔灰的老师的经验和制度。
当时跟余知意教同一个班的数学的老师开导余知意,说学校成立这么多年送出的人才一年比一年多就说明学校的制度没错,让他不要想太多安心教书就行。
知意无奈,能做的只有好好教育自己班的学生。
那个数学老师比余知意早一年进学校,自这件事后两个熟络起来,他幽默风趣,俩人慢慢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闲暇时约余知意吃饭、打球,关系愈渐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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