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杀人来杀人,什么样的变态才会想出这种办法。
可惜变态未能如愿,有杜远震的案例在先,当时警方以为兄弟俩是一丘之貉,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我还是不理解。”虞江月突然发声,秀眉紧紧皱在一起,“书彦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和能力我很清楚,他控制不了这样猖狂暴虐的罪犯,为什么对方愿意在他手底下安安分分、循规蹈矩地工作那么多年?我带度秋见过书彦好几次,那个人也在场,完全有时机谋害我们,为什么至今才出手?”
其余人都陷入了沉默,无法给出一个笃定的答案。
但可以肯定的事,蝴蝶轻轻一扇翅膀,在四个家庭的两代人之间,刮起了一场持续近二十年的飓风。
或许连裴先勇本人都没料到,他失败的阴谋居然有人接过了接力棒,并且青出于蓝地搅起了一场死伤惨重的腥风血雨。
满座寂静之际,会议室的门又被人敲了敲。
探进头来的是诚惶诚恐的赵斐华,对着满座的刑警,举着手机轻轻晃了晃:“那个……虞董,您让我给虞总打电话,可一直没人接,我试着打了保国的电话,被他挂掉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还要再拨过去吗?”
“滋……滋……”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隐约的震动音,正欲朝下层甲板开枪的保镖愣了愣,这一枪就慢了半拍。
“砰!”
右边胳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握不住的手枪哐当落地,他的惨叫尚未破喉而出,脸旁猝然伸出一只糙红的手,盖住了他的脸,顺势扭转180度。他随之转身,一张狰狞可怖的刀疤脸赫然映入眼帘,迅速放大。
保镖一口冷气刚提到嗓子眼,就听见一声沉闷的钝响——好像是他脑袋开瓢的声音。
周毅撒手扔了被撞晕的保镖,同时听见砰砰数道枪响,两名刑警击倒了费铮,并一枪射在了洪远航脚边的地板上,怒声大喊:“放下枪!”
洪远航本就是一鼓作气,开完枪就耗尽勇气了,一见形势反转,还以为这两名船员也是虞家的保镖,立刻扔了枪举手投降,挡在洪良章面前:“好好好!我放下!我放下!求求你们别杀我们!”
娄保国体重基数最大,稍晚半秒爬上甲板,抓着缆绳在游艇外壁上挂了近一刻钟,胳膊又酸又麻,正准备大展拳脚,结果四下望了一圈,简直气得跳脚:“怎么一个不给爷留啊!”
周毅捡起地上的手枪,顺脚踢了踢呈大字型躺在甲板上的昏迷保镖:“还没死,你可以再揍两拳。”
“这多没挑战性……少爷小心!”娄保国突然惊恐地急喊,周毅也跟着一惊,立刻掉头望向虞度秋的方向——
费峥左手受伤流血不止,右腿中弹失去重心,原本已经倒下,按理说短时间内应当爬不起来,谁知他身体素质极为强悍,仿佛打不死的怪物,转瞬间居然撑地跳了起来,手中紧握的两把枪再度成了死神迫近的预兆!
虞度秋中了洪远航的三枪,虽然穿了防弹衣,但三枪打在同一个位置也够他受的了,五脏六腑仿佛颠倒错位,疼得想吐,一时行动迟缓,没能及时逃离危险区域。
两名刑警正欲举枪再次射击,一道身影已如闪电般迅猛地扑了上去。
柏朝始终钳制着费峥,即使警察没能及时出现,他也已经用手掌堵住了枪口,费铮的子弹打不到虞度秋身上去。
方才费铮倒下时他正要夺枪,此刻费铮突然跃地而起,柏朝直接一个狠厉的手刀砍下去,及时砍落了对方右手的枪,同时一脚猛踹费铮膝弯!
“咔嚓!”
骨头爆裂声传来,费铮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跪地。
柏朝踢走了他的两把枪,从背后揪住他头发,掐着他的脑袋,狠狠砸向甲板!
“咚!”一记巨响,整个甲板跟着震了震。
柏朝没有停手,扯着费铮短硬的头发,几乎连着头皮一块儿用力拽起来,再次砸向甲板!
“唔!”
费铮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柏朝弯下腰,漆黑的眼睛里冰冷无比:“再扯他头发试试?”
其余人统统心里一怵。
好恐怖的报复心……
幸亏这家伙是卧底,否则这两个狠人联手,他们恐怕全无胜算啊……
虞度秋捂着腰腹咳嗽,慢慢坐起来,笑眼看他获胜的王后:“别弄死他,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费铮伏跪在虞度秋面前,像一座忏悔的雕像,一动不动,只有手臂不断流出的鲜血能证明他仍然活着。
两名刑警见他丧失战斗力,掏出手铐上前,柏朝松手交给了他们,立刻奔向虞度秋:“你还好吗?”
虞度秋摇了摇头,靠在他身上:“不好,疼死了,抱抱我。”
柏朝二话没说将他揽入怀中,不敢太用力,轻轻地拢着,低哄:“没事了。”
然而他们还是太乐观了。
大概是求生意志达到了巅峰,遍体鳞伤的费铮竟突然暴起,力气奇大地推开了两名刑警,就地一滚,径直冲向洪良章!
洪良章原本已经束手就擒,变故陡生,来不及反应,一晃神就被他掐住了脖子。
洪远航吓得尖叫:“你干什么!别挣扎了,我们逃不掉的!”
其他人也看傻了眼,罪犯挟持人质很正常,但挟持自己的同伙是什么操作?是不想麻烦他们亲自动手吗?
娄保国和周毅此刻虽然已知洪良章叛变,但这么多年的情谊没那么容易割舍,见他命悬一线,心脏陡然提到了嗓子眼,也明白了费铮狡猾的用意——他在赌虞度秋的不忍。
“别过来,否则……咳咳!我掐死他!”费铮如鹰爪般的手指抠进洪良章皮肤单薄的脖子,满手的鲜血极其骇人,仿佛已经扎破他的喉咙,掏出他的喉管。
但这终究只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虞度秋在柏朝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处变不惊地说:“费秘书……你应该知道,这里随便哪个人都能一枪爆了你的头,你何苦再挣扎呢?”
“哈哈……听你说这话,真够讽刺的。”费铮折了一条腿,身形佝偻得几乎与洪良章一样高,撞破了的脑门乌黑青紫。即便如此狼狈,依旧笑得激烈而疯狂,仿佛仍有未掏出的杀手锏,能够一击制敌,“虞度秋……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给了你那么多暗示,可你到现在还猜不出我为什么要杀你……什么天才,根本就是沽名钓誉的蠢材!”
虞度秋无所谓道:“随你怎么说,总之是我赢了,剩下的你去跟警察坦白吧。”
“你当然会赢,有那么多人帮你,他们被你的名利所吸引,捧你为神,连警察也不例外……”费铮阴毒的眼里划过一抹即将得逞的快意,“警察甚至帮你杀了得罪你的司机,现在……你还要指挥警察杀他的儿子,是吗?”
“……你说什么?”虞度秋的瞳孔霎时急剧缩小,脸上风云变幻,如同这猝然变卦的海上天气,“谁的儿子?”
费铮剧烈咳嗽,嘴角溢出猩红的血:“江学小区的房子……我吃的糖……三番五次绑架你……你真是蠢得无药可救啊,虞度秋……也对,我父亲在你眼里,恐怕只是一只你能随意踩死的蝼蚁,怎么会留下分毫印象呢?哈哈哈……”
一个大浪卷过来,啪!地打在船身上,海水随着愈来愈汹涌的波浪涌入破裂的船尾,插入船腹的快艇浮动起来,轻轻晃动,撞击着本就脆弱的船身,终于——“喀嚓”一声后,一条细细的裂纹从地板中央迅速蔓延出去,可怕的嘎吱声不绝于耳,原本散落一地的静止棋子,随着波涛的起伏,也开始绕着圈转动起来,仿佛周而复始的命运。
虞度秋眼底的震荡比浪潮更剧烈,好似被雷劈中,僵立在原地,不自觉地紧扣住柏朝的小臂,恍惚地喃喃:“让他们先别开枪……我有话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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