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朝重新掏出手机,平放在餐桌上,屏幕上的棋局正进行到一半,显然虞度秋的白子剩得较多,白王后的正上方有一个黑主教,然而一辆白战车挡在了它们之间。
“我们用棋子来代表人。”柏朝将各类棋子的作用和特性解释了一遍,接着说,“我们怀疑,黄汉翔事件的始末,是对方的‘王后’和‘战车’意见相左所致,其实这种分歧早有端倪,在美国的时候你们也推测出来了。”
纪凛和卢晴各自搬了张办公椅坐下,赞同道:“按你们的说法,当时那拨蒙面人是‘战车’派来的,和虞文承案一样,目的是警告,所以没对我们开枪。杀手则是‘王后’派来的,和雨巷案一样,目的是杀人灭口,对吗?”
“对,‘战车’行事胆小谨慎,有所顾忌,别说杀人了,连伤人都不敢。不像‘王后’,次次行动都冲着吃掉一颗棋子去,必定是个暴戾恣睢的杀手。”
卢晴若有所思:“我好像懂了,难怪呢,我就觉得黄汉翔的死很突兀,之前在虞先生公司的发作,和昨天放在更衣室的照片,本质上都只是警告而已,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实质性的严重伤害,可在这两件事当中,黄汉翔突然就被杀了,作案风格相差太大,一个小心一个过激,不像一个人干的。”
虞度秋正忙着切开菠萝包,加入一块冰黄油,抽空夸了句:“卢小姐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卢晴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还好啦,也就比我们队长聪明点儿。”
她就顺嘴开个玩笑,按理来说纪凛应该习以为常了,接着就会跟她拌几句嘴,这是他们大队苦中作乐的日常,然而这回纪凛却直接认了:“啊是是是,我最蠢,所以到现在还没抓住凶手。”
卢晴瞪大眼睛:“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纪哥你居然不反驳我?”
“懒得理你。”纪凛从鼻子里出了声气,点了点手机上两颗相邻的棋子,接着问柏朝:“所以,指使黄汉翔去公司卧底、当场毒瘾发作、从而警告虞度秋的是‘战车‘对吧?确实和虞文承一案的手段差不多,用的都是lsd。对方可能是为了防止上次的意外再度发生,所以这次让黄汉翔自己服毒,方便把控发作时间。”
柏朝点头:“但’王后‘却不满于’战车‘的胆小行动,也可能是怕黄汉翔泄密,总之’王后‘擅自杀了黄汉翔,并发出了死亡警告。”
“可既然‘王后’这么凶残,为什么会允许‘战车’挡在他面前,一次次阻碍他的行动?”
柏朝指着棋盘角落的白国王:“因为他们的最终目的一致——为了保护国王。”
纪凛捂住额头,脑袋隐隐作疼:“我说,你们就不能换个简单点儿的比喻,搞这么复杂,国王是干嘛的来着?”
“……”柏朝只好又解释了遍西洋棋规则,“国王是众矢之的,行动受限,需要利用手下的棋子来打败对手。我们推测,国王也是保守派,否则早就纵容王后大杀四方了。他应该更偏向于战车的策略,以警告为主,希望我们知难而退,主动放弃追查,让案子不了了之。但他显然不能完全控制性情残暴的王后,由此导致了雨巷案和黄汉翔的被杀。”
纪凛思考片刻,道:“这个推理似乎可以成立,不过你好像漏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谁?”
“柏志明啊,你怎么忘了把你养父算进去?”纪凛奇怪道,“你不是觉得柏志明是被人杀害的吗,那应该也是王后干的吧?”
柏朝尚未回答,虞度秋先发话了:“柏志明的死法与另两人不同,没有外伤,倒和我二叔有点相似,都服用了致幻剂,这不像王后的作案风格。”
纪凛:“但也不像战车的作案风格,战车不杀人,难道他的死也是意外?”
卢晴:“一次意外还好说,两次意外会不会太巧了?致幻剂不是每次都会让人产生轻生念头的啊。”
虞度秋吃完了菠萝包,融化的黄油沾在唇上:“谁知道呢,柏朝,你去认尸的时候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柏朝抽了张纸巾,朝他伸出手,虞度秋头一偏,避开了,接过纸巾道了声谢。柏朝看了会儿自己空落落的手,默不作声地放下。
纪凛压根没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那就先不管柏志明,你们觉得这三颗棋子……分别是谁?”
卢晴小心翼翼地举手:“我就随便猜猜啊,不一定对,说错了你们别笑我……国王或许是裴鸣,战车大概是裴卓,王后……我想不出来。”
纪凛摸着自己的下巴:“和我想的一样。那天裴鸣在你公司的时候,提过你怕黑,知道你这个弱点的人应该不多吧?而且裴卓有教唆杜苓雅给你下毒的前科,这兄弟俩目前嫌疑最大。只是我们物证太少,无法将他俩与几桩命案关联到一起,抓了也无济于事,如果能揪出杀人的王后就好办了……可我一点思路也没有,裴鸣有这么厉害的手下吗?那天他的随行人员好像都很普通啊。”
虞度秋扔了使用过的纸巾,耸肩道:“要不说这个王后厉害呢,分明如此高调狂妄,已经犯下至少两起杀人案了,却像是会隐身术,连我也想不到裴鸣身边哪个人能担当这颗棋子。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像柏朝这样身强力壮的保镖。”
柏朝冷冷瞧过来,虞度秋笑道:“这次没怀疑你,真的,你这段时间都被我关在家,哪儿有机会去杀黄汉翔。”
纪凛站起来活动了下胳膊腿儿,一扫进门前的消沉,斗志昂扬道:“不管是谁,既然你们都认为裴家有嫌疑,我就有信心多了。老彭不让我去卧底,我就整理一份裴氏的职员表,一个个查,总能找到线索吧。”
虞度秋轻点手机屏幕,出动己方白骑士,吃掉了对面那颗黑主教:“要尽快,如果在整盘棋中,你找不到能吃掉的棋子,那你很有可能就是那颗棋子。”
纪凛不客气地拿起一块果酱面包塞进嘴里,熬了一宿饥肠辘辘的胃得到了些许慰藉,鼓着腮帮子满不在乎道:“想吃掉我?他倒是来呀,我盼着他来找我呢,省得我去找他了。”
这时,锁住的门外有人敲门:“少爷,我和保国回了趟家,把演讲资料送回去了,洪伯不放心你,跟着一块儿来了。”
卢晴前去开门,门外三人道了声谢,洪良章愁眉不展地走进来,看见餐桌上的各式早餐,心疼道:“这吃得也太差了,阿保,你从哪儿买的劣质面包,给黑猫和警长吃还差不多。”
“……”纪凛的咀嚼速度放慢了十倍,缓缓咽下嘴里的面包。
卢晴递上一瓶矿泉水:“没事,你也是警长,给你吃也差不多。”
“………………”
等娄保国解释完附近没有大超市只能从街边小店买之后,洪良章还是意难平,叹气道:“少爷,别怪我啰嗦,我实在忍不住说你几句,你看你,不听老爷的话,非要掺和警察的工作,结果把自己折腾到这步田地。”
纪凛非常认可地点头:“确实,少掺和我们的工作。”
洪良章:“不仅遭人威胁恐吓,还被迫睡在这种简陋的地方。”
纪凛:“……等等,你给我说清楚——”
卢晴拽住他:“别说了纪哥,人家家里的泳池都比我们办公室大,不要自取其辱。”
“……干。”
所幸虞度秋没接着发表令人仇富的言论,和颜悦色道:“彭局留我,哪儿好意思拒绝,看在外公的面子上也得留下啊。”
洪良章苦口婆心:“那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你就别蹚浑水了,破案是警察的事,咱们也不差公司那一个项目,不如回美国帮虞董打理生意,她太辛苦了。”
“你太小看她的本事了,何况她还有我爸呢,没问题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