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昕榕只好再次张开酸痛的双臂,说:“好,好,妈妈抱,来,我们不哭了,马上就检查完了。”
“来。”徐嘉乐把小考拉递到了宋昕榕怀里,他从手提袋里拿出一瓶水,仰起头喝了一口,强压下胃里难耐的翻涌,这一切都是身体和心理的疲惫所致,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他只喝了两口粥。
“我一个人可以,你先去吃饭吧,我们可不能也倒下了。”
话还没说完,宋昕榕的眼眶就红了。
徐嘉乐点头,他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给我买套煎饼吧,再买点儿热的饮料,随便什么都行。”
“好。”
徐嘉乐转过身走了,只有走出医院的大门,他才有心思想点别的,他猛地意识到,昨天晚上的那个电话是节点,今后,他再也不会主动地联系丁邱闻了。
其实他没有什么狂妄的意图,他只想告诉他考拉生病的坏消息,从而寻求一点渺茫的慰藉。
徐嘉乐在医院附近的快餐店点了一份汉堡,他坐在窗前的位置上,打开手机搜索脑肿瘤相关的咨询,可是,这样的做法也不能令他变得冷静,他用掌心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再次给他所在的医院的专家打去了电话。
他还是想与她交流,表达自己充沛的信任,因为,正是她当机立断,要求他带孩子来这所医院的。
当人成为了重症病患的家属,就变得敏感脆弱、情绪反复,这种无力感没有第二种存在的形式,而更加残酷的是——小考拉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与医生通完电话之后,徐嘉乐还是安静地哭了,他眼睛无神地看向不远处的地面,然后,再看向变成了黑色的手机屏幕。
几分钟之后,徐鹏给他发了消息,说:我跟你妈在路上了,过去帮帮你们,昕榕的父母年纪大了,就别让他们去医院了。
徐嘉乐回复:好。
吃饭的过程,徐嘉乐味同嚼蜡,他不由得打开手机相册,翻看小考拉从小到大的照片,无论是他稚气可爱的百日照,还是在幼儿园参加活动的留影,都令徐嘉乐痛心、伤感。
几分钟过去了,忽然,一只攥着纸巾的手出现在了徐嘉乐的眼前,他抬起头,取下眼镜,在红肿的眼睛上随意抹了两把,与此同时,穿着绒面大衣的邢洋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擦擦吧,”她把纸巾塞进他的手里,说,“于娜娜都告诉我了,我过来看看孩子,结果还没进医院门,就看见你在这儿。”
“谢谢。”
这种时候,任何人的关切都会是力量,会令徐嘉乐感觉到温暖。
“是需要手术吗?可惜我爸爸不是神经外科的专家,所以帮不上你。”
“要手术,很可能风险很大,也很可能即使手术了,也……也活不了多久。”
话的最后几个字是极其残忍的,徐嘉乐捂着眼睛埋下了头。
“要有信心,嘉乐,在很多疾病面前,人们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了,要相信医生,也要相信孩子,相信你自己。”
说完话,邢洋微微低下了头,她的眼睛也红了。
TBC.
第164章 绝境前曲-02
徐嘉乐知道,宋昕榕才是在场者当中最伤感的一个,小考拉从她的身体里降生,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所以,母子两人有着谁都不能比拟的、紧密的亲情。
输液管中的液体有序坠落,流淌进孩子稚嫩的血管里。做完检查,宋昕榕用很短的时间解决了午饭,她坐在病床旁边,虔诚而偏执地抚摸着小考拉的手。
徐嘉乐说:“要不,你回去睡会儿吧,我跟我爸妈都在呢。”
纵使见过了一百种死别,已经将生命的逝去当作常事,可是,当小考拉成为病患中的一员,徐嘉乐第一次体会到了极致的疼痛和无能为力。
他从近处看着他的小脸,心疼的同时感觉到庆幸,医生在几分钟之前来过了,他们说小考拉的状态稳定,病情暂时没有加重的迹象。
“你也得休息,”宋昕榕抬眼,用暗淡的眼睛看向了徐嘉乐,她说,“我还行,我想陪着他。”
“去休息休息吧,后面还有很多关要过,时间还长呢。”
以前,徐嘉乐都是这样劝慰患者家属的,而现在,他却要在劝慰宋昕榕的同时劝慰自己,宋昕榕再次红了眼睛,把脸埋在了小考拉的身上。
犹豫之后,徐嘉乐轻轻拍打她的肩膀,说:“如果觉得回你爸妈那儿不够清静,就去我那里躺躺吧,吃的用的都有,等你休息好了过来换我。”
“我不想回去,我根本就睡不着,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过。”
宋昕榕抚摸着小考拉沉睡中的身体,她的脑海中重复放映最近几天的经历,原本充满活力的孩子,在几天之前忽然变得虚弱,走路都迈不开脚步。她从惊慌到自我安慰,和徐嘉乐辗转两所医院,询问了所有可能了解这种病的亲戚朋友,然后,得到惊天噩耗,再劝自己接受现实。
“我们都是大人了,我是他亲爸,没有人比你和我痛苦,你劝我吃饭,也要好好对自己。”
接下去,是宋昕榕漫长的沉思,终于,她有所松动,擦着通红的眼睛站了起来,她说:“好吧。”
她弯腰吻上小考拉的眉心,小声告诉熟睡中的他:“要棒棒的,妈妈晚上就过来陪你了。”
宋昕榕拿了包,打算离开,这时候,徐嘉乐把家门钥匙塞进了她的手里,两个人一直以来的矛盾没有化解,但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想去在意那些了。
徐嘉乐嘱咐她:“打辆车吧,别心疼钱。”
徐鹏和韦舒霞走了进来,他们来到医院不久,几分钟前借着打热水的机会,熟悉了住院部的这一整层走廊,韦舒霞握住了宋昕榕冰凉发抖的手,问:“要出去啊昕榕?”
“嘉乐让我回去休息,我晚上再过来,换你们。”
“去吧,孩子,别难过了,现在科技很发达的,会治好的。”
韦舒霞在安慰宋昕榕,她自己却先抽泣起来,她目送宋昕榕离开,然后,去到了病床旁边,仔细地注视着小考拉,她为他整理被子,说:“嘉乐,你过来。”
“妈。”
“这个卡上的钱,给孩子治病,我跟你爸现在经济状况不好,要是往前几年,我们能给得更多。”
银行卡放在一个发皱的文件袋里,是韦舒霞从随身的提包里拿出来的,她拍了拍徐嘉乐的手臂,说:“生了病就是这样,你想不开,我想不开,你劝我,我又劝你。”
“妈,不能要你们的钱。”
“拿着吧,拿着,”徐鹏说,“我们知道你没什么钱,也知道这病的花销很大,我还有两个店,有房子,随时都可以换钱,要是不够,你要告诉我们。”
徐嘉乐责怪着自己的无能,却对它没有一点办法,他收下了父母的钱,去住院部的楼下吸了一支烟,医院里到处是眼睛里没光的人,徐嘉乐自己也是其中一个。
天气越来越冷了,浅金色阳光轻淌,花池里的花枯了,侧柏和松树的叶子还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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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之后,宋昕榕重新描绘起脑海中那张关于丁邱闻的画像。
挺拔与英俊仍旧是他的标签,从眉毛看到唇齿,没有一处不漂亮;他穿着一件深青色的羊绒大衣,浅色围巾,深色皮包,裤子的长度刚好,所以裤脚盖住了鞋子的一半。
宋昕榕细致地打量过他,认为他确实变了样子,两个人相视无言,丁邱闻干咳,掩盖着看到宋昕榕之后的诧异表情。
他问:“徐嘉乐……不在吗?”
宋昕榕并不打算邀请他进来,她的头脑昏沉,心情很差,更没有余力接待客人,她说:“不在。你找他有事?”
“没有,不在就算了,我先走了,打搅了。”
丁邱闻搞不清楚宋昕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女人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保暖衫和长裤,不像只是来做客的样子,她是徐嘉乐的前妻,是小考拉的妈妈,仅凭这两点,就无法轻率地断定她和徐嘉乐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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