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下雨,下午天晴,久违的橘红色夕阳从徐嘉乐的眉骨下滑,像是带着色彩的透明水液,弄得脸上是,肩膀上也是;徐嘉乐停住了脚步,他让丁邱闻也停住,他抬起手,从他的耳廓上拿下了一团浅黄色的绒毛。
丁邱闻在问:“怎么了?要干什么?”
“哥,你看,”徐嘉乐将绒毛递到丁邱闻的眼前,说,“刚才在你耳朵上。”
“操场上有只猫,我摸它来着。”
丁邱闻握住了徐嘉乐拿着绒毛的那只手,他冲着他微笑,尽力地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他还是不能将徐嘉乐心有所属的事实全盘接受,他觉得最主要的是不能够接受徐嘉乐从孩子变成大人。
绒毛离开了徐嘉乐的手指,从空气的一处滚向另外一处,徐嘉乐将汗津津的手收了回来,手指上还保留着丁邱闻手上的体温。
徐嘉乐的视线继续追随那一团绒毛,直至它在夕阳光晕中蓦然飞远,徐嘉乐的表面上很平静,内心却满含着持续的惊愕、茫然、诧异;他埋怨自己太冲动——将喜欢上一个人的秘密告诉了丁邱闻。
喜欢其实很易得,爱情那样的喜欢却需要机遇,爱更难得,凭空出现的爱像是盛夏午后的雷暴。
“你上楼吧。”
到了丁娇宿舍的楼下,徐嘉乐说。
天已经快要黑了,书包里的功课还没有做完,丁邱闻问:“你真的不上去?”
“不。”
“那为什么要跟我回来?”
“多走几步路,多说点儿话呗。”
丁邱闻告诉徐嘉乐,路上要注意安全。
夜幕降临,从这一片宿舍区走向大路,再往家的方向走去,徐嘉乐和路上的每一位行人都不一样,他们没有心事,而他有心事;即使他们都有心事,那也比不上他的心事沉重。
回到家了,韦舒霞在楼下等徐嘉乐回来,他摸着他汗津津的额头,说:“又跟邱闻去玩儿了?都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给你留饭了。”
“下次不会这么晚了。”徐嘉乐说。
“怎么不笑,心情不好啊?”
“没有,”徐嘉乐很抗拒韦舒霞这样的询问,他的胳膊上搭着外套,一步一步慢悠悠地上楼,说,“我平时一直都是这样的。”
韦舒霞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就是这样的,总用她的温柔去接纳一切,哪怕能力不足,也要试着去化解一切,她将手放在徐嘉乐有凸起骨节的脖颈上,说:“走吧,上楼,菜还在锅里,还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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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的光照在丁娇的脸上,丁娇一只手扶着小皮包的肩带,一只手接过了徐鹏递来的东西,是一只很大的袋子,她站在花坛旁边对他微笑,说:“徐鹏,说实话,真的要不了这么多。”
“没事儿,拿去用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吧,”丁娇把袋子放在了地上,她打开皮包,从包里拿出皮夹子,说,“次次都这么麻烦你,我心里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不要钱,真的,我朋友就是卖这东西的,就是你要得不多,要是你要一麻袋,我能给你拉来一车。”
徐鹏话音还没落下,丁娇就从皮夹里拿出了五十元钱,她把钱往他的上衣口袋里塞,说:“拿着吧,以后用的话,我还找你。”
灯光和月光杂糅,在这个戈壁油城寂静的夜里,宿舍楼下的两个人因为钞票和人情推搡,后来,钱进了徐鹏的衣兜,徐鹏下意识地将丁娇细嫩的手指抓住了,又很快松开。
他无奈地笑,说:“说了,真的不要。”
“要吧,装兜里。”
丁娇笑得美丽,她一抿红唇,眼中流露着上完一整天班之后的疲倦,她拎起袋子就往楼上走,还问:“上去坐坐吗?”
徐鹏愣了一下,说:“噢……不了,你快上去了,我也要回家了。”
徐鹏转身走了,丁娇在一楼的走廊里撞见了丁邱闻,她问他去哪儿,他反问:“刚才是你跟徐叔叔在楼下?”
“嗯。”
“你们在说什么?”
“我让他帮我弄点儿艾草,我改天搓艾条,灸一灸肚子,”丁娇把那一大袋艾草塞进了丁邱闻的手中,她一边上楼一边从包里找钥匙,说,“你感冒了老是打喷嚏,我也能给你灸灸鼻子。”
“你又不是大夫。”丁邱闻说。
手上沉甸甸的袋子散发出浓郁的气味,丁邱闻一边走一边说话,跟在丁娇的身后进了门,他装作自然,又略有一些惊异,说:“你怎么……和徐叔叔关系这么好了?”
TBC.
第61章 迟迟蒸发-01
一阵的迟疑,丁娇将钥匙扔在了鞋柜上,她说:“徐鹏他……是个很好的人,那天晚上你生病幸亏他愿意帮我。
她说得真挚,先是低头沉思,后来,转过身去看着站在身后的丁邱闻,丁邱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径直地走往客厅里,把手上满满一袋艾草放在了茶几上。
他问:“你给徐叔叔送领带了?”
“你怎么知道的?”
“嘉乐告诉我的。”
“他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徐叔叔告诉他的啊,”丁邱闻十分想要猜得透丁娇,对于她和徐鹏之间,他没有任何的了解,只有好奇,他说,“应该是徐叔叔告诉了阿姨,嘉乐听见了。”
实际上话题还没有深入,空气却有了凝结的趋势,丁娇掩藏着忽如其来的心慌,在丁邱闻猜测她的时候猜测着丁邱闻。丁邱闻不再是一个小的孩子了,他长得比丁娇高,比她的肩膀宽,他的眼神平静似水,却令她不由自主地屏息。
她深呼吸着,看着他,说:“他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当然要送礼物,好好地谢谢他。”
“嗯。”
话题在丁邱闻轻声的回应里终止了,他躺在了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他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作业本,打算一边看电视一边做功课。
“作业还没有写完吗?”换完鞋的丁娇走了过来,问道。
“马上就完了,本来也没有多少。”
坐在了丁邱闻的旁边,丁娇问:“高中了,作业还不多吗?”
丁邱闻说:“我在学校会写,要是实在写不完,就能写多少是多少。”
“对了,”丁邱闻想起了什么,他把作业本放在腿上,转过脸看向丁娇,说,“我昨天遇到薛继杰了,学校旁边那个工地,他在跟别人说话,他也看见我了。”
“然后呢?”丁娇猛地攥紧了手,眉头也轻蹙起来。
“然后……他朝着我走过来,喊我的名字,我问他有什么事,他问你最近好不好,我说挺好的,”丁邱闻在回忆昨天傍晚的情景,他需要以更为缓和的语气讲述出来,不想显得慌张无措,他说,“他问我是不是上高一了,我没有回答,他说有时间了要你带着我和他吃饭。”
丁娇倚在了沙发一侧,她轻笑,说:“他都当爸爸了,还是不安分。”
丁邱闻睁圆了眼睛,或许是为这个消息诧异,或许是为丁娇悉知薛继杰的近况诧异。
“要是再遇到他,你就不要理,知道吗?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在大街上呢,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丁娇又说。
丁娇站起来,剥落外衣,只留下一件白色的紧身背心,她最近变得更加瘦了,挽起头发时,凸起的肩胛骨投下了弧形的影子,丁邱闻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得高了。
他把没写完的作业合上,脑子里想的是徐鹏以及薛继杰,从前,丁邱闻从来没有将这两个人相提并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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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乐看过张耀东家抽屉里有裸露人体的画册,也看过同学家里挂羊头卖狗肉的VCD光盘,他清楚地记得模糊画质下一望无际的田野,以及飞驰在轨道上的火车,却无法具体细致地去回忆火车里热吻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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