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邱闻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他牵过了她的手,去她父母的摊子上买油条吃,放学的时候和她一起回家……他们遭遇着这个世间无情的挑衅,却有幸遇上了温暖的彼此,他们同病相怜,所以能给彼此没有限度的包容。
“你和徐嘉乐……真的不一起玩儿了?”
这是于佩丽最近最想知道的问题。
“对,”丁邱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说,“怎么玩啊,我和他又不是……我们不是同性恋,不想被说,后来没办法了,我就不理他了。”
这时候,丁邱闻终于可以表露一些无法对徐嘉乐表露的懊恼,这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令徐嘉乐痛苦,也令他痛苦。
于佩丽问:“其实你还想继续和他做朋友,是不是?”
“想,但是不能,”向前走着,丁邱闻踩着路面上几天不化的积雪,他回答得很认真,说,“我不理他以后,他也能好过一些。”
“你想过吗?他是不是……会伤心?”
“我也难过,不是他一个人难过,可是没办法,”丁邱闻问于佩丽,“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和他形影不离,如果我有一个关系那么好的朋友,我根本不怕别人说什么,”于佩丽怯怯出声,说,“反正,不会让他难过两次。”
丁邱闻和于佩丽出现了分歧,他看向她,轻笑了一声,说:“你不懂,我不想他被别人说成那样子,有时候想一想,其实我很能忍耐的,所以说我就说我吧,但我最不想听到别人说他。”
雪停的时候仍旧有雪,因为,风吹动了积雪的树枝,丁邱闻轻轻仰起脸,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雪花冰凉的触感。
心里萌发出一种感受,大概叫做——思念。
在年少的丁邱闻心里,徐嘉乐有审慎内收,也有无限温柔。徐嘉乐总是带着不曾抛却的孩子气,即便他早已经从小孩长成了少年。
丁邱闻这样与于佩丽聊起他们的曾经,说:“我初二的时候我们认识,他那时候胆子很小,他对我很好,有了零花钱肯定会给我买零食,前段时间我妈不在家,他还来我家了,来给我送饺子……”
于佩丽感受到丁邱闻欲言又止,她看见他挠了挠鼻尖,他将颤抖的视线挪往别处。
“他对你这么好?”
“是啊,我不理他了,他还可怜巴巴地来找我,我骑着自行车,他跟在后面跑,太傻了,”丁邱闻蹲下去系鞋带,然后,站起来跺了跺脚,他看了于佩丽一眼,继续说道,“他还求我不要不理他。”
“你就没有心软的时候吗?”
于佩丽的语气算不上质问,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心口处的衣服,她的那里变得疼痛、不甘,她抬起眼看着丁邱闻露在风里的耳朵,看着他柔顺的头发。
丁邱闻眨了一下红起来的眼睛,笑,说:“不知道有没有。”
“他才初三,还是个小孩儿,”高二年级的于佩丽看待徐嘉乐,像在看待她自己的弟弟,她说,“你不应该随意跟他绝交。”
“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丁邱闻留给于佩丽一个自以为无解的问题。
“一起面对。”
“这办法太傻了,太他妈傻了,你懂吗?不是你,你永远不会明白。”
丁邱闻生起于佩丽的气,实际上,他是在和矛盾不休的自己争论,他朝前走去,女孩仍旧跟在他的身后。
TBC.
第98章 此情伊始-02
顾夕这天换了一辆车开。
丁邱闻站在便利店附近的路口,穿着浅色条纹的薄衬衫和牛仔裤,他斜背着半旧的皮包,一只手上还拎着装了外套的袋子,顾夕透过车玻璃看见了他,就把车停在他的面前。
“久等了邱闻,上来吧。”
“哈喽,”犹豫之后,为了表示礼貌,丁邱闻还是选择了副驾驶,他握着顾夕递上来的冰水,低声地说了句,“谢谢。”
“袋子给我吧,放后面就行了,”顾夕拿过了丁邱闻的袋子,几乎不给他考虑的机会,随即,车子继续向前行驶,顾夕说,“很不好意思,应该在电话里告诉你的,今天这边的店有重要的接待,所以闭店了,咱们得跑远点儿,走……四十分钟。”
“没什么的,我都可以。”
丁邱闻判断对方的理由是假的,可他既没有实据,也没有动机,所以不再反复地追问,他将他打量了好几眼,从他的发型装束观察到领带腕表,能看得出,他今天在打扮上用了很多心思。
而丁邱闻正相反,他穿得随意,脚上的跑鞋还是徐嘉乐以前上班穿的,鞋因为来回奔波被踩得透彻,所以很舒服合脚;牛仔裤是新买的,但上衣是旧的,丁邱闻在克拉玛依没穿多少次,所以塞进箱子里带到了新的城市;包还是原来的那个,上面多了一个小熊形状的挂饰。
“邱闻,方便问一下……你是单身吗?”
“我不是。”
丁邱闻大概知道顾夕在期待怎样的答案,他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于是直接而果断地回答了,他说:“我谈了有一段时间。”
“她是个怎样的女孩儿?”
“不是女孩儿。”
丁邱闻能感知得到对方所有的伪装和试探,他深知作为有丰富经验的成年人,对方在这些天里早就将他的意图、态度甚至性向猜了个透彻,可他仍旧愿意奉陪,庸俗地玩起饮食男男之间庸俗的游戏。
前方是一个几十秒钟的红灯,不出所料,顾夕转过脸来看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有男朋友了。”
“明白了,”顾夕不太情愿地点头,问,“他是做什么的?”
“护士,”丁邱闻抓起包上的小熊晃了晃,说,“我特意买了这个戴护士帽的小熊,挂在包上。”
顾夕低笑一声,问道:“那你今天出来吃饭……跟他报备了吗?”
“说了啊,我说有朋友请我吃饭,盛情难却。”
“他没说什么?”
“这有什么啊,我想和谁吃饭就和谁吃饭,他管不着。”
丁邱闻佯装的嗔怪,实际上是一种能带来安全感的示威,他看向车窗外,车子继续向前移动着,浓密的树荫倒退,时间还是午后,距离傍晚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喝口水吧,”顾夕说,“天气挺干燥的,要补充水分。”
“嗯,”丁邱闻拧开瓶盖,吞了几口水下去,他说,“咱们还聊过几次,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女朋友。”
“我……暂时没有,遇不到很适合的,也不想勉强。”
“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漂亮的,”顾夕一举一动都生动、有魅力,他的脸庞英俊,声音也充满了磁性,他把着方向盘,瞄了丁邱闻一眼,忽然笑,说,“高一点儿,很温柔很明媚的那种。”
丁邱闻问:“追你的人应该挺多吧?”
“没有,挺忙的,也没时间认识那么多人。”
他才二十七岁,周身充满着二十多岁特有的朝气,能感觉到他在刻意压制自己稚嫩的那部分,这使得他在某些时候更像个年轻的孩子。
此时此刻的顾夕,很显然是有些丧气了,可这种沮丧持续的时间不算长,因为,即便他是个从内到外谦逊的人,他也不会将一个护士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不足够谦逊,却足够傲气。
几十分钟之后,顾夕的车停在了一处位置私密的庭院门前,有服务生专门来替他挪车,他带着丁邱闻进了门,说:“这是我另一家餐厅,我先带你逛逛,房间留好了,然后咱们坐一下,喝点东西,饿了就可以上菜。”
丁邱闻忙说:“其实随便吃点就行,不用专门准备。”
“稍等一下,还有花。”
顾夕的一句话使丁邱闻愣在了原地,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就有人将花束捧了过来,带着清冷芳香的进口鲜花,迎面而来,几乎将丁邱闻簇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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