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逢宜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他说了和梁佑多一样的话,哥哥,我就要失去你啦。
“你不一样,你不一样,”梁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祈求道:“别跳,宝贝,求你。”
陆逢宜还是纵身一跃。
“露露!”
他痛彻心扉,猛然醒来,是劫后余生。
刚睁眼的梁言还有些不清楚状况,觉得自己手上粘哒哒,抬手要擦时,发现自己不大能动弹,身上每处散发着痛意,手臂抬不起来了。
这是在医院里,他盯着天花板,意识慢慢回笼,又被惊起一身冷汗。
刚才的梦不全是梦,陆逢宜真的跳了海,他也发生了一场车祸,躺在病床上就是最好的证。
陆逢宜呢?他在哪里?
“可以不要动吗?”
正在削苹果陆逢宜轻声提醒病人遵照医嘱,尽管病人昏睡的三天期间没有过一点也许听懂人话的迹象,陆逢宜还是希望刚醒来的梁言能够自发地让人省心。
苹果皮断了又断,好好的一颗大苹果被削成了林檎,梁言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身上松快了些。
苹果再削就没得吃了,梁言刚想说让我来,却突然觉得胸口很疼。
“你的肋骨断了。”陆逢宜说,“你不要动,我会削苹果。”
他又要坐起来,陆逢宜削好苹果扶他起来,忙前忙后,没有多说一句话。
梁言看了他很久,记得那天晚上找到他的时候也是一身狼狈,可他的很多疑问都被陆逢宜塞过来的苹果堵住,譬如他睡了多久,他们怎么到的医院,为什么是陆逢宜在照顾他。
懒得切了,陆逢宜干脆把剩下的半颗都给他,又将垃圾桶拿到梁言的脚下说:“你嚼一嚼就吐了吧。”
“为什么?”
“你刚醒来,可能不太适合吃苹果,”陆逢宜盯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会醒,这是削给我自己吃的。”
“……我睡了很久吗?”
陆逢宜想了想,说:“今天是第四天。”
“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
他身上被清理得非常干净,想到是陆逢宜做的这些,梁言心里便很熨贴。
陆逢宜摇头说:“不是我。”
本来有很多人在,但他们看见陆逢宜守在床前后就陆续离开了,陆逢宜没有告诉梁言,他是不想那么多人围着梁言转的。
“哦……”
有些失望。
陆逢宜没有穿病号服,套的是一件简单白色T恤,两只露在外边的胳膊上生出几条碍眼的伤疤,梁言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回忆起刚才的梦,心有余悸。
“宝贝,你把哥哥吓坏了。”
陆逢宜擦着水果刀,愣了愣神,回答说,“你也没让人有多放心。”
四目相对,梁言率先笑了。
“可是我们命不该绝,”他说。
梁言伤势不轻,替他检查的医生训斥了守在身边的家属,说没见过这么心大的患者,肋骨断裂他没觉得疼?是不是感觉神经出了问题,家属再怎么也不能对满头血的病人熟视无睹……
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劲,刚问了句您没事吧,家属一脑袋就栽在他的办公台。
亡命鸳鸯啊!
陆逢宜是两天前醒的,醒来时梁寄夏和杨桂枝都在他的病床前。
梁寄夏一直哭,漂亮的眼睛都发肿,她不停对陆逢宜说对不起,尽管陆逢宜提醒她她没有做什么,她还是哭得很伤心。
“是不是就因为我什么也没做,所以你和大哥才遭此劫难?”
她握着陆逢宜的手,哽咽使她几乎语无伦次:“我好怕你们再也醒不过来,你怎么会跳海呢?露露,那多么危险,他们是不会害你性命的……你是不是,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大哥?你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吗?”
陆逢宜不知道要怎么向她解释自己的计划,能够在当晚顺利遇见梁言是命运送他的一个惊喜,放弃自己和梁言?没有的,那他就不会往下跳了。
“海面退潮,不深,我想过了,才跳的。”
“不管怎么说,谢天谢地……”
梁寄夏没有等他回答刚才的问题,她觉得可能会使陆逢宜为难的时候就将话题重新拉回他能回答的层面上去,交代了一些养病注意事项后就说不再打扰他,明天再来看他。
陆逢宜是因为严重体力透支才晕倒的,杨桂枝早已准备好各式各样的补品,家里库房被她翻个底朝天,哪样年代久就先用哪样,先把精气补回来,什么都好说。
难过时她甚至想将家里的龟也宰了炖碗大补汤,曾经天天拜的长寿神仙也没能保佑他们平安,还留着做什么呢,这几天日日烧香拜佛做祈祷才总算盼醒一个,她忙前忙后,喂完陆逢宜,又去照看两言。
“桂姨,”陆逢宜躺在床上问她,“这两天,有人来过吗?”
“有的呀。”
杨桂枝把来往的人都给他报了一遍,只依照吩咐,独独没提老东家。
东家在两人都昏睡时来过一趟,只略待了几分钟,他就叫人搀扶走了。
有些时日未见,杨桂枝觉得东家见老了,虽然白发依旧,不增不减,那股精神气却不似从前,内里撑不住了,外边看着便好像要垮了一样。
也是人之常情。
非要当那不体面的坏人,让本来健健康康的孙子受这么大的苦,如今两个都躺在医院,兴许他也会有一点后悔吧。
第80章 走吧。
陆逢宜恢复得不错,醒来两天就与常人无异,医生叫梁言静养,伤筋动骨,一两周肯定是不够出院的。
杨桂枝将他的东西打包送来医院,病房住不下三个人,杨桂枝的年纪已不适宜天天来回跑,遂请护工照顾梁言。
称职的护工一天要来好几趟,琐碎的事便都由他去做,又另外请了营养师,一天三顿不重样的饭菜送到梁言面前来。
只是梁言的手坏了,使不上劲,抬不起来,连端水吃饭这些小事都很难独立完成。
近身的帮助他不愿在清醒的时候叫别人来做,梁言想自己大概是有一定的身体洁癖,醒来的第二天护工就要上手辅助他喝粥,他不习惯,宁愿叫人找个大点的吸管。
“你的手不是可以抬起来吗?”
窝在另一张软床上玩游戏的陆逢宜慢吞吞说:“昨天你吃苹果的时候自己自己吃的。”
“是的。”梁言两手摊在床上,“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撞上并不觉得疼,现在才觉得很疼。”
“很疼吗?”陆逢宜问。
“能忍一忍,也许待会儿就不疼了。”
护工没辙似的求助陆逢宜,“梁先生,要不要我先把粥放进保温盒?”
梁言懒懒地说:“可以。”
陆逢宜从床上下来,放下手机,接过那碗粥,说那我来吧。
“好的,”护工感激地道谢,领了雇主的高工资连喂个饭都做不好的话,他会觉得很难办,“麻烦您了。”
把饭交给陆逢宜他就退出了房间。
病房中只有陆逢宜在的话,梁言有种自己不是受伤而是在享受特殊福利的错觉,他多年没有享受这份待遇,嘴角压不住地朝上弯,却还装模作样说不用了,露露你继续休息就好,我现在不饿。
陆逢宜沉着脸将勺子递到他嘴边,让他张嘴。
“好喝吗?”
“粥嘛,来来去去都是这个味道。”
“那你想吃什么?”
梁言说也没什么想吃的,“你要做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吃。”
“我不会做,”陆逢宜刚说完,用纸巾擦了擦碗沿边勺子带出来的粥,沉默两三秒之后,说,“你现在不能吃我做的饭。”
“为什么寄夏可以吃到?”
陆逢宜看梁言的表情,他似乎很介意那天晚上陆逢宜留梁寄夏吃饭。
“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明明没有过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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