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拉开,按在迟尧侧颈的浅浅牙印。
其实这种程度的牙印根本不用遮,再过一会儿就自动消了,陆鸣舍不得咬重,怕真叫迟尧疼了。
“下次也必须给你敷粉。”陆鸣指腹加重力道,心里暗下决心下次一定咬狠点,“下次别穿你这衬衫了,穿T恤,我给亲自你敷粉。”
迟尧再次拍开陆鸣的手,警告性的瞪了一眼,自顾自又重新扣好领子。
“先去吃饭。”
早上吐过,迟尧其实不太有胃口,吃过几口就没动筷了。
陆鸣瞥他一眼,又看了看餐盘里剩着的鸡腿和几根绿叶青菜,“今天吃这么少?”
“天气热,没胃口。”迟尧随便找了个借口。
陆鸣又盯着他看,似乎在确定真假,见迟尧恹恹的,他也皱了皱眉,“吃不下的话夹给我吧。”
“夹给你干嘛?吃剩饭多不好。”
“在家里你也夹不吃的给我,为什么到外面就变了?”你不想在外面公开我们的关系?
最后一句陆鸣没问出口,显而易见的事情,没必要捅破窗户纸。
他有点豆制品过敏,不严重。在家里的时候,迟尧一般都把外卖里的豆皮、豆泡啥的夹给陆鸣吃。
正好陆鸣不挑嘴,给他夹什么都一点不剩吃完,就成迟尧的垃圾桶了。
迟尧神色有点不自在,“那是在家里,这会儿在外面吃饭呢,等会儿别人瞧见说我虐待你。”
结果一个没防备,陆鸣吃完自己那份就把迟尧餐盘拉过来几口吃干净了。
迟尧:“……?”
陆鸣真的是三四口全炫完了,动作虽快却也规矩。陆鸣家教很好。
仔细看,埋头擦嘴的陆鸣耳根子还泛红。
迟尧纳罕地笑了笑,像看什么稀有珍惜品种,他之前谈的男朋友确实没这一款,像冰淇淋一样,冰冷坚硬的脆壳包裹着,咬开脆壳,里面却是甜滋滋的流心。
迟尧拖着下巴,似笑非笑看着陆鸣。
“小鹿,你悄悄偷摸害什么羞呢?”
“我、我没有害羞。”
“真的吗?可是你耳朵好红。”
“可能是天太热吧。”
……
迟尧到最后也没问出原因,陆鸣耳根子的绯色蔓延到脸颊,但就是嘴硬不答,只说以后迟尧吃不下的或者不想吃的东西都能给他。
迟尧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本来陆鸣今天帮他吃剩饭的事就够有冲击力了,还附加一条期限为“以后”的承诺。
陆鸣不是卑微的性格,家教好,气质好,背着上万的弓,穿的是千数的私人订制,浑身透着股金钱堆里培养出来的养尊处优。
总之跟帮他吃剩菜完全不搭的形象。
但问不出前因后果所以然来,迟尧也就不问了。
事过去很久,久到这段感情都支离破碎时他才知道答案。
那天,陆鸣照旧到昏暗的地下室陪他吃饭,如承诺所说,夹走他碗里的剩菜,没有了第一次时的脸热害羞,陆鸣阴沉着脸,边吃边自言自语:
“会吃自己老婆剩菜剩饭的是好男人,其实我这辈子没吃过别人的剩饭,看不上,嫌恶心,但你的不会。”
但此刻迟尧并不能从陆鸣羞赧的神情中看出丝毫狠厉阴鸷。
他一无所知地朝陆鸣笑笑,无奈道:“拗不过你,你也不嫌脏。”
“不脏。”陆鸣敛眸,似乎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把两人的餐盘叠在一起端起来,“我去还餐具,你到门口等我吧。”
迟尧玩味一笑,“跟咱们小鹿谈恋爱就是好,真体贴。”
“我对别人不体贴。”
迟尧盯着陆鸣背影,把这话念了两遍,眼底笑意加深。
意思是只对他体贴咯?
陆鸣回来时手里提了个盒子,巴掌大小,粉嫩嫩的,两人隔空对视,陆鸣便像收到讯号一样小跑过来把小盒子递到他面前。
盒子有一面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装着个迷你草莓蛋糕。
“你刚才没吃什么东西,怕你下午饿。”陆鸣眼神躲闪,看上看下就是不看他。
迟尧被他这幅模样极大程度上取悦了,心想跟年轻人谈恋爱真好,这股纯情劲儿简直勾得他心痒痒。
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他肯定已经亲在陆鸣嘴巴上了,碍于周围人多,他现在只是笑眯眯凑到陆鸣耳边说了句:“小鹿简直太乖了,好喜欢。”然后眼看着陆鸣耳根子瞬间爆红。
回到室内休息点,李柯林一个劲给他使眼色,让他出去聊聊,迟尧扫过几眼,装聋作哑,低头给陆鸣整理弓具,调试弓片。
李柯林见迟尧不理他,有些急了,“迟尧,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迟尧装作不懂,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急事!”李柯林语气加重。
迟尧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中的弓具,“等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陆鸣,“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不许。”陆鸣扯住他衣袖,“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陆鸣坐下!”李柯林看着陆鸣那副上赶着的模样就来气,严厉训斥,“迟尧出来。”
其他同学哪见过性格平和的李老师生过气,个个噤若寒蝉,屏气凝神。
休息室一下子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
见势不好,迟尧低声安抚了几句面色阴沉的陆鸣,起身拉起李柯林往外走。
两人走到楼道外的一个角落,李柯林还是气呼呼的,额角青筋鼓起,义愤填膺:“迟尧,你跟陆鸣关系到哪一步了?实话告诉我。”
迟尧犹豫片刻,没敢把“生米煮成熟饭”说出口,只说“就是谈恋爱”。
谁知这句不算过火的话却还是让李柯林满脸怒容,隔了好一会儿,他压下脾气,一瞬不瞬盯着迟尧的眼睛,一字一句问:
“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个答案,你、迟尧迟总裁,对陆鸣是真心实意,还是像对你之前那些男朋友一样,玩玩就甩?”
李柯林是亲眼看着迟家风雨飘摇时迟尧放弃学业赶回国的。
当时电视新闻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迟氏集团总裁、总裁夫人车祸身亡和迟氏集团股票暴跌面临破产的新闻消息,偶尔也会看见迟尧以迟家仅存嫡系独子的身份接受采访。
他至今记得当时电视播放的采访节目上,迟尧西装革履,一改高中时期腼腆羞赧的少年模样,镇定自若,对采访者提出的那些尖锐问题也能对答如流。
再然后,迟尧以雷霆手段整治了那群虎视眈眈旁支亲戚,整顿迟氏集团,正式更名为顺驰。
迟尧也名正言顺坐稳了新总裁的位置,但代价似乎是性情大变。
至少在他看来,迟尧变了,变了很多。
最初那几年,每一次见面他都觉得迟尧身上笼罩着一层终年不散的疲惫,但迟尧还是轻佻地笑,浮薄地流连在虚假情爱里。
正因为这些亲眼所见,他面上不说,但对迟尧一直有种怜悯,所以也很少跟迟尧说重话。
只有这次——
陆鸣是他手下寄予厚望的学生。
迟尧会毁了他的。
见迟尧犹豫沉默,他深吸口气,又再问一遍:“你对陆鸣是真心的吗?”
“真心与否,有那么重要吗?”迟尧敛眸,嘲讽勾唇。
“重要!”李柯林气急败坏,胸口剧烈起伏,解释道:“你如果真心对他,就不要吊儿郎当玩玩就分手,我能看出陆鸣很喜欢你,你们可以认真试试。”
迟尧站远了些,习惯性摸了摸裤子口袋,没摸到烟,只有个Zippo打火机。
他这才想起周末同居之后他就很少在跟陆鸣出门时带烟了,陆鸣不爱烟味,他也愿意将就。
打火机握在手里冰凉,他摸出来聊胜无于地把玩,擦燃又熄灭。
蓝焰橙光跃动在迟尧眼底,闪着妖冶冷光。
“认真试试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眼神似乎真的懵懂迷茫,想在李柯林口中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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