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小狗关在单人宿舍亲自喂养照料,可小狗似乎天生向往自由。
它从没关严实的窗户跑掉,被学校保安抓住打得半死。
陆鸣找到它时,它可怜巴巴拖着断腿在趴在地上,气若游丝。
那一刻,陆鸣第一时间浮上心头的情绪,不是心疼,不是焦急,竟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嘲弄。
自由难道比性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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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如是询问迟尧,迟尧愣了一下,有些害怕地垂眸,抿唇不语。
他不知道自己被陆鸣关在地下室多久了,十天?或是更久?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钟表,他分不清昼夜,不知晓时间流逝,只能依据陆鸣过来送饭的次数判断日子过去多少。
可时间一点点如流沙消逝,他也有些记不清到底陆鸣来过几次。
大概是十几天吧,他不确定。
从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现在沉默接受,迟尧麻木了,偶尔会想想,祁誉骄有没有把消息递给祁青聿。
如果递了,为什么自己还没被救出去,难道祁青聿不愿?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祁青聿的确不会轻易答应吧?
陆鸣似乎习惯他的沉默和偶尔走神,抬手撩了撩他颈上的皮质项圈,突然想起什么,饶有兴致地说:
“阿尧你知道吗?这枚你送我的项圈里,安装着来自祁青聿的监听器。”
迟尧怔住,下意识摸了摸这枚自己亲自设计,当做礼物送给陆鸣的东西。
他甚至有些习惯喉咙微微紧涩的窒息感了,对这件事也不那么惊讶……
他的情绪似乎也被锁起来了,像一片沉寂的、飘满污浊枯草的一潭死水,石子落入其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陆鸣见他没反应,也不再自讨没趣,将一勺草莓小蛋糕喂到他嘴边。
他如往常陆鸣给他喂饭一样机械地张嘴、吞咽,甜甜的草莓香气缭绕于鼻尖。
不知怎的,迟尧竟觉得反胃。
奶油绵密柔软地轻贴在唇边,陆鸣又舀了一勺,把勺子更凑近些,沉声道:
“专门在你之前常去的那家甜品店买的,你爱吃的那款草莓小盒子。”
不必陆鸣多说,迟尧自然知道这是自己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可张口含进嘴里,那股甜腻的滋味蔓延开来,只让他想吐。
忍住恶心,迟尧艰难咽下一口。
蛋糕顺着咽喉往下,胃中酸水翻涌,他猛地推开陆鸣,捂唇跑到卫生间。
无论如何,迟尧疯狂转动门把手也没能打开这道薄薄的门。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这是一道锁起来的门,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未曾打开过。
胃里的翻涌让他难受得无法忍受,迟尧眼眶骤然泛红,弓起身体想叫陆鸣开门,可开口却没忍住吐在了地上。
酸腐气味在狭小的空间蔓延开,迟尧最后仅剩的自尊心似乎也落到地上染了尘。
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比呕吐的事实更尖锐,锐利如刀,彻底将他击垮。
迟尧脸色惨白,浑身都在抖,陆鸣冲过来将他抱起,金属碰撞声中钥匙插入锁孔——
那道他用尽全力也打不开的门,
开了。
迟尧眼睁睁看着那道门晃悠悠的,陆鸣抱着他到洗手间清理洗漱。
完全被动的清理,温水喂到嘴边,按陆鸣说的漱口然后吐出,就像每天被控制着的他,连上厕所也要等陆鸣回家后来打开这道上锁的门。
他像一条狗,一只被圈养的宠物。
迟尧颤动着微微抬起眼皮,干净清透的镜中映照出他们彼此的样子——
陆鸣似乎是刚从正式场合离开,赶回家里给他送饭的,一身笔挺修身的西装,胸口处还不合时宜沾染了些呕吐物。
而他毫无尊严地倚在陆鸣的怀里,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空洞无神,透出浓浓的疲惫和憔悴。
他不知道为什么跟陆鸣走到如今的境地。
死水潭里下起了暴雨。
那些封存起来的情绪似乎涨水一般得泄了洪。
酸涩袭上鼻腔,迟尧的眼角开始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滑落下来。
他闭上眼睛,用手捂住眉眼,不想让陆鸣看到他的软弱和崩溃。但他知道,这一切都已经被陆鸣看在眼里。
陆鸣握住他手腕拉下他遮挡的手,一点点不嫌麻烦地擦掉脸颊滑落的泪水。
“为什么哭?”陆鸣声音沙哑似是心疼,却也带着一丝残忍,“因为开不了门?”
迟尧哭得浑身打颤,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擦也擦不完。
他好累,累得不想说话,也不想听陆鸣说话。
手臂无力推阻,可陆鸣像是看不见他的抗拒,硬是要来抱他。
这些日子迟尧体重轻了许多,陆鸣轻易将他抱起悬空,手臂掂了掂。
“你不好好吃饭,又瘦了。”
说着,陆鸣往外面走去,绕过那滩呕吐物,打开了第二道门锁,往外走去。
迟尧的眼泪止住,朦胧地睁眼打量出去的路。
陆鸣哼笑,“你就是耍小心思想出来。”
抱着他的手臂上下动了下,迟尧重心不稳晃了晃,没有像从前一样去环住陆鸣的脖颈,而是自己稳住身体。
陆鸣脸色骤然阴沉,嘴角向下的弧度显得凉薄,可垂眸瞥见迟尧绯红的眼眶,他还是心软没有发作。
迟尧被陆鸣抱到别墅二层的主卧。
他无声无息打量着这里,发现这栋别墅跟自家的装潢乃至布局都一模一样。
不,应该是除了那间两道门锁的地下室没其他都一样。
“在规划自己的逃跑路线吗?”
陆鸣冷不丁一句,吓得迟尧心脏猛地下沉,随即反应过来,小声掩饰:“没有。”
他似乎很久没说话了,张口时声音沙哑,音调怪异。
陆鸣也发现了这一点,抱他到主卧之后有意无意跟他说话,想让他多开口。
迟尧看得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僵了僵,最后恢复到沉寂。
陆鸣挑了一件衣服去洗手间更换,迟尧趁机观察着周围,越看越觉得心颤。
陆鸣是从多久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装潢布局完全一致的别墅可不好找,更别提地下室那两道门两道锁和隐藏的摄像头。
楼下大门的门铃突然响了,陆鸣比自己反应更快,几乎是门铃响起的下一秒,陆鸣从卫生间出来。
陆鸣蹙眉想了一下,朝他说应该是家政,他下去开门。
不一会儿,陆鸣去而复返,又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西装,迟尧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你要出门吗?”他问。
陆鸣听见他说话有些惊喜,“公司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迟尧知道陆鸣退役打算继承家族产业的事情,并未惊讶,他只是对陆鸣要出门这件事感到开心,同时也有忧虑。
他抬眼看向洗手间的方向,那道被陆鸣关起来但没有上锁的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上厕所怎么办?”后半句话说出口时,迟尧的声线在发抖,很细微,陆鸣没有听出来。
他还觉得迟尧在挽留在不舍,表情柔和,俯身亲了亲迟尧的脸颊。
“我会早点回来的。既然你不喜欢,卫生间就不上锁了。”
“你没吃饭,我叫祁誉骄带些饭菜来,顺便照看你。乖乖听话。”
听见祁誉骄的名字,迟尧眼底微不可查闪过一丝亮光。
他竭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乖顺驯良地低声“嗯”了一句。
陆鸣将一条略显眼熟的领带递到他手中,凤眼微弯,“帮我打上。”
迟尧心底沉浸着即将见到祁誉骄的喜悦,没有多看,低眉顺眼地抬手替他打领带。
可陆鸣似乎不满,脊梁挺直,193的身高压迫感十足且很难够上脖颈。
陆鸣抓住他手腕,不满道:“你忘了这根领带吗?”
的确有些忘记,地下室封闭的生活让他反应迟钝了许多,记忆力似乎也在衰退。
迟尧盯着手中眼熟的领嗲看了一会儿,茫然抬头,“什么?”
陆鸣一瞬不瞬盯着他,视线瞥过那双素白纤细的手捧着深色领带,脸色微微泛红,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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