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尧仍然愣在原地,手中的手机屏幕渐渐暗淡下去,映出他惊恐失措、惨白的脸。
站了不知道多久,迟尧腿都泛酸,他死死盯着的大门方向还是没有传来争执亦或是暴力开门的声音。
也对,这是祁家的宅子,陆鸣在陆家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在祁家乱来。
如果陆鸣真的能把他带走,那为什么只打了个电话?
紧张乱跳的心逐渐平复下来,迟尧深吸一口气,捏住窗帘一边猛地拉合。
眼不见心不烦。
他靠在墙上缓了半刻,掏出手机先给助理拨去电话,也不知道在自己消失的这十七天里,顺驰公司有没有被好好打理。
可听着小助理语气如常的汇报,迟尧难以置信地反问:
“你说我拜托了一位陆先生代为打理公司事务?”
“是的,陆先生很厉害,对公司情况很了解,谈下来一笔大单子呢。定是咱们迟总教得好。”
迟尧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自己没拨错电话。
好得很,陆先生的确厉害。
“谈成了哪家?合同发我看看。”
祁青聿推门进来时,迟尧还在仔细核对合同文件里的字句,不愿承认这份合同真的更有益于公司。
直到脑袋上一沉,头发被人故意揉散,迟尧猛地抬头,撞进祁青聿镜片后沉稳幽深的眼中。
“在看什么?凑这么近,小心眼睛像我一样近视了。”
迟尧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按熄了,视线越过祁青聿,看向房门。
“陆鸣……他进不来吧?”
“你这是不信我。”祁青聿微微俯身与他平视,一瞬不瞬,仿佛要将他看穿,“陆鸣给你打电话了,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迟尧飘忽的目光落到桌面那枚草莓蛋糕。
鲜妍娇红的草莓尖配着白润丝滑的奶油,本应该很有食欲,可他却偏偏犯恶心。
“我不喜欢吃草莓蛋糕了,下次别让管家端过来。”
祁青聿沉默半刻,也没多问,笑着迁就他,说了声好。
视线略过那几枚新的燃到尾的烟蒂,祁青聿试探:“家里好像没有你爱抽的那款烟,我叫人去买。”
“不用了,就这款挺好的。”烟草味重些也不是坏事。
祁青聿还想说些什么,迟尧却不想听了。
背对着坐到床边,他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点燃,白烟混合着祁青聿身上湿漉漉的木质香,意外好闻。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爱这款香水。”迟尧多了一句嘴。
“我们都是念旧的人。”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好笑呢。
迟尧吸了口烟,透过袅袅白雾望着遮挡视线的窗帘,眯了眯眼,道:“我不是,你也不是。我有些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
迟尧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祁青聿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作,似乎是被他伤到了,很久之后才冒出一句:
“你或许不是,但我是。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我提分手是另有苦衷的。”
迟尧愣了半秒,滚烫烟灰烫到手背的刺痛拉他回。
如果这番话放在一年前,迟尧或许会犹豫一番。
但偏偏是这时候。
“我真的很累,不想谈没意义的事情。你出去吧。”
“……好,我不打扰你休息。我让林管家把饭菜热好再端上来,你多少吃些。”祁青聿的声音有些干涩。
脚步渐远,房门开启又合上,房间彻底安静了。
迟尧抽完两支烟才回头看了眼——
桌上那碟草莓蛋糕和烟灰缸里燃到头的烟蒂都不见了。
应该是祁青聿离开时顺手带出去的。
迟尧叹了口气,自己刚才是不是话说重了?
祁青聿至少在四面楚歌时给了他一个庇护所,或许应该对他态度和缓些。
-
除夕夜,临安市下了一场大雪。
月色稀疏的夜里,雪如落花,纷纷扬扬盖了一地。
迟尧倚在阳台的躺椅上看雪抽烟,吞云吐雾,享受短暂的麻痹。
这是他近日最爱的一件事,仿佛想把在陆鸣身边克制的、没能抽到的烟一个劲儿全补回来。
祁青聿看着迟尧这幅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他端着热牛奶打开阳台的滑动门,垂眸看了迟尧一会儿,牛奶杯放到矮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见迟尧仍旧没有反应,祁青聿蹙眉把他唇边叼着的烟掐掉。
“这是今天的第三包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注意还有谁来帮你注意?”
“知道了。”迟尧恹恹应了句,想把他支走,“今天除夕,你真的不去陪父母吗?”
“不用。祖父还在医院住院,他们惦记,都在医院候着。”
祁青聿习惯性勾了一缕迟尧的头发,没能像从前一样捋顺到底。
昨天,迟尧自己去厨房拿了剪子剪头发,三两下,动作利落快速,也不管好不好看,安不安全。
祁青聿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揉揉迟尧脑袋。
“尧尧短头发也好看,在科伦多大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的短头发,长得太漂亮了,还以为是个假小子。”
迟尧顿了顿,他不是瞎子,自然明白祁青聿这些天的意思,但他宁愿自己不懂。
“你居然还记得,我都忘了。”他笑了笑,跟祁青聿打哑谜。
从前讨厌狠了祁青聿这幅伪君子的模样,现在竟也庆幸,祁青聿有所顾忌,不会像陆鸣那样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
果然,祁青聿听出他拒绝的意思后也只是表情僵硬几分,“不提当年那些事,今天除夕,下楼玩玩雪放放烟花吧?”
祁青聿聪明就聪明在这儿,迟尧刚说了那些话,现在倒是不好拒绝,只得起身应了句“好”。
祁青聿不知从那儿拿出一顶毛茸茸的帽子,撇开他阻挡的手臂。
“下面冷,帽子可以挡耳朵,别长冻疮。”
“嗯。”
在祁青聿给他整理帽子的同时,两人手机“叮”地推送了新消息。
迟尧垂着眼眸,顺手摸出衣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是微博的新词条——
#陆刘两家联姻,婚讯将近#
鬼使神差,迟尧指尖点进了那条消息栏。
陆鸣清俊帅气的脸占据了大半个屏幕,另一半是温婉漂亮的刘家小女。
真是好般配的一对璧人。
作者有话说:
卡文ing 一点点挤出
第57章 体罚
迟尧蹲在地上捧了一把绵软皎白的雪,团吧团吧摆到旁边,整整齐齐行列对齐。
好像从父母去世那年起,他就没玩过雪了,他必须强迫自己变得成熟严厉,变成堪当大任的迟氏继承人。
那样忙碌的生活很累,却也充实,比被陆鸣关在地下室的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迟尧发了会儿呆,细雪在掌心中融化些许,冰冷刺骨,冻得手通红。
祁青聿跟在后面,见状快步上前把早备好的手套递来。
迟尧没说话,顿了半秒才接过手套穿戴好,隔着手套又抓了一把雪,团成球,摆在最后空缺的位置上。
他其实在某些事情上有强迫症。
比如这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大小一致、间距均匀的雪球,再比如谈恋爱——
他没跟哪一任复合过。
分了就是分了,他不稀罕吃回头草。
陆鸣也好,祁青聿也好。
他都不想再碰了。
祁青聿这幅上赶着献殷勤的模样令他深深蹙眉——
住在这座宅子里似乎跟被关起来没有太大区别。
祁青聿借陆鸣的存在让他呆在家里,无法出去,没有自由可言。
祁青聿心里究竟是担心他情绪低落还是庆幸他被困在这里?
那双镜片后的眼眸微微下压,眉宇中似是忧虑,祁青聿总这样看他,表情动作都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破绽,可迟尧直觉对方心情不错。
至少祁青聿每次推开房门看见他乖顺待在家里时,眸中极力隐藏却仍旧掩不住的愉悦骗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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