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20)
元乔这是为何?
接下来说的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听得认真,也发现大长公主从入门到现在,一语不发,就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不知在想什么。
殿内清爽,她本是轻松一色,却被元乔的态度搅弄得心思不宁,热意上涌,似又湿透了衣襟,她强撑着片刻。
到议事结束,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本想回殿安寝,又耐不住好奇心,忍着不适将元乔留下。
元乔不动声色站在殿内,她瞧着一眼,心虚道:“姑母是何意?”
她问的是刘谨行之事。祸事是她引起的,又假意来问,元乔不想理会,抬眸欲讽刺几句,却见她脸色差得很,暑热还未曾好?
按理过了几日,来行宫避暑,不该还是这般虚弱之色。
元乔思忖一番,不能再□□帝,就认真解释道:“刘家之财,来自何处?”
刘谨行仗着太后,又自认是皇帝舅父,行事不举,贪污受贿,不计其数。元莞坦诚道:“贪。”
“带罪赴任,却又携带多数金银,是谁之过?”元乔又道。
元莞沉默下来,半懂她之意了,当事情暴露于人前时,金银一物令人眼前一亮,就将凶手是谁而遗忘了。且刘谨行自己带着金银,是他自己的错,又被盗匪知晓,还是他的错。
她想了想,问元乔:“太后不会相信。”
“她信与不信,与臣无关,此事臣未曾沾手,御史台去查去访,证据确凿,金银是真,无可辩驳。”元乔不在意道。
元莞沉默下来,认真思考她的话,太后久居深宫,就算她不信,也没有办法,刘家贪污是真,她叹息道:“姑母不觉得荒唐?”
“城外杀死刘大人,皇城司牵扯其中,难道不荒唐?”元乔笑了一下,眼中却是冰冷。
元莞不说话了,眼下的局势正朝着她的方向去发展,元乔要抹黑刘谨行的死,令太后生厌,正是她之前所想。
鹬蚌相争,她这个渔翁等着得利便是。她摆摆手,示意元乔退下。
小皇帝气色很差,一番话说下来,就连唇色也是白的。元乔盯着她几眼,想起前几日的事来,趋步近前,在小皇帝未曾反应过来,先伸手触探她的额头。
元莞被她这么一碰,神色呆了下来,半晌不得语。
元乔却是皱眉,小皇帝有些发热了,再低眸就见她怔怔看着自己,许是病傻了,竟不晓得说话。
“陛下病了,臣让人去请太医。”
“不用。”元莞回神忙拦住她,站起身来,强装出几分冷硬来,“朕无碍,要太医做甚。”
小皇帝欲以言语恐,强硬之势,分毫不让地与元乔对视,好似在怪她多管闲事。
若是往常,元乔必然被气走了,可福宁殿几日独处后,她觉得小皇帝就是一胡搅蛮缠的孩子,并无太坏的心思,看着懂事,其实骨子里叛逆得很。
她不走,反无奈望着剑拔弩张的人:“陛下为何讳疾忌医,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17章
十七
难言之隐?
元莞面色涨得通红,“你、你是何意?”
“字面意思。”元乔抿唇道,生病不愿见太医的孩子,必有古怪,她道:“陛下为何不见太医?”
“我身子好得很,为何要见太医?”元莞逞强,仗着自己是皇帝,哪怕是傀儡,也高人一等,吩咐左右请大长公主出去。
内侍入内后,见两人各自站着,面色阴沉,不知该听谁的,站在原地就不敢动了。
元乔不恼,气定神闲,摆手示意内侍退下,同元莞道:“陛下的身子,自己都不曾在意,我也不会多管。”
说罢,就自行离去了。元莞听后,心里不是滋味,她的身体自然只会自己在意,下面的人畏惧她是皇帝罢了,太后与她并非母女,又想控制她,不会真心待她的。
元乔的话,让小皇帝哀伤一阵,至黄昏的时候,热度高了些,她自己不在意,回殿自己呆呆坐着。
落霞见她神色不对,恐她伤又疼了,让人去捧了点心过来,轻声道:“陛下可要用点心?”
元莞摇首,倚靠着宽榻,想起白日里的事情来,她好像是孤苦一人的,无亲无朋,就连养大她的太后,对她都是没有心的。
想到这里,她起身至窗下,看着外间的景色。
行宫四处都是翠绿之色,天空万里无云,烈日灼灼,草木葱茏,绿意盎然,勃勃生机,花卉在绿叶中开放,色调艳丽,耀眼而明媚。
元莞不顾酷热走出殿,走近后,发觉花枝上开了两枝花,她顺手就摘了下来,回殿后放入瓷瓶中放着,看了会儿,她方觉得此花与旁的花不同。
她眨了眨眼,觉得脑袋有些晕眩,唤来落霞:“此花怪异,为何一枝两花?”
“这花是很久前进贡来的,每次都花开两朵,寓意很好。”落霞道,她略有些记忆,这是想不起名字了。
“寓意确实很好。”元莞笑了笑,想起今日将大长公主气走了,虽说无奈,到底也是她无礼。望着喜色成双的花,她伸手就抱起瓷瓶,塞到落霞手里,道:“你去给大长公主送去。”
落霞为难,好端端地送花给大长公主做什么?
她抱着花不动,元莞催促道:“你送去便是,她会懂的。”
“那、奴就去了。”落霞抱着瓶,小心翼翼地离开。
元莞心事了了,觉得一阵困倦,入榻就睡了过去。
得她吩咐的落霞害怕,抱着瓷瓶就去大长公主的去处,出殿后,恰巧遇到皇夫。
周暨是来探望陛下的,乍见落霞手里的花,笑了笑,“捧着花去何处?”
“陛下令奴给大长公主送去。”落霞小声道。
“给大长公主送去?”周暨不解,好端端地给大长公主送花做甚,且哪里有人送对花的。但皇帝脾气坏,他若多问一句,必会惹来麻烦。
想想,还是不问了,好心道:“殿下似是与人去看鹤了,想必不在殿里。”
行宫里养了飞鹤,晓雾迷蒙似是仙境,白鹤展翅,水面略过,平静湖面多了点点涟漪,也是不可多得的美景。朝臣惦记着美景,拉着大长公主去看了。
周暨也得了消息,就想请皇帝一道去看,故而才有此行。落霞不知此事,点头道:“奴就送过去,殿下回来看见也可。”
“也可,你且去。”周暨摆摆手,也不在意皇帝送花的事情,走至皇帝寝宫外,宫人不敢拦他,只得放他进去。
殿内清爽,恰好散去周身酷热,周暨微微呼出一口气,唤了几声陛下,无人回应,往内寝走去,闻到些许香气。
探头去看,锦帐低垂,榻上躺着一人,陛下歇息了。
旁人来了行宫都是来避暑、看白鹤,陛下怎地日日睡觉。
行宫内少见奢靡之色,摆设雅致,精巧典雅,不知怎地,周暨感觉这里与陛下的气质很符合。悄然掀开锦帐,就露出小皇帝的睡颜。
小皇帝紧皱眉眼,睡得不安稳,对于他的到来并不知晓,脸色也是通红的,他鼓起勇气,伸手去摸摸她的眉眼。
动作很轻,摸到顺滑白皙的肌肤后,心里就甜丝丝的,他在踏板上坐下了,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小皇帝气息不顺,鼻息略有些重,他看了会儿,发现有些不对。
他又伸手去摸摸她额头,发觉很烫,吓得他失魂落魄,拔腿就去喊人。
太医随行,隔着几座宫殿,内侍急忙去请,不想,太医未曾来,反引来大长公主。
她被同僚请去看白鹤,心中依旧记挂着小皇帝的病,未见白鹤展翅就退了出来,走至半道,就见内侍匆忙去请太医。
落霞不在殿内,大长公主进殿,就无人敢挡了。她入内至皇帝榻前,掀开锦帐,探手触碰到皇帝额头,比午前更烫了些。
她方撤手,太医就匆匆赶来了,对着皇夫行礼,急得满头大汗。周暨受他一礼,请他快去诊脉。
小皇帝一再躲避,让元乔心中生疑,扫了一眼眉眼染着担忧的皇夫,道:“皇夫不如先回殿,这里孤来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