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47)
魏国大长公主笑着收下,见左右无人,旋即问起周暨:“陛下觉得此人如何?”
元莞不知何意,认真道:“永安侯性子良善,不与人为敌,就是胆子小了些,聪慧得很。”
“那陛下为何不喜?”魏国大长公主本以为陛下会说出不好的话,不想听出一番夸赞,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不喜……”元莞咬着牙齿,她觉得废去皇夫并不是她的错,也不替元乔遮掩,直言道:“是小姑姑,她废了皇夫,朕也没有办法。”
魏国大长公主又添一层疑惑,“阿乔废他做什么?陛下喜欢周暨吗?”若是喜欢,她就放弃周暨,哪里有同皇帝争男人的道理。
元莞一听,急于摇首:“朕对她没有感情,且我二人清清白白,并未行周公之礼。”
本不想打听皇帝私事的魏国大长公主被迫听了些,皇帝喜好不一,她也懒得再计较,得空问问阿乔,周暨哪里不好。
周暨若真是不好,她也早日罢休,免得祸害了孙女。
魏国大长公主出宫去了,元莞看着礼单,令孤鹜去安排,礼在魏国大长公主府,小心挪入宫里来就成。
待处置了这些节礼后,各地藩王的礼也送进宫里来了。
年年如此,小皇帝都是从中间选择些好的,再赏给朝臣,今年同样如此,豫王的礼格外厚重,她亲自去库房里瞧了瞧,里面有不少前朝珍藏的物什。
藩王进贡是常事,元乔每每都会约束朝臣,不会在其间动手脚,小皇帝私库里的东西也攒了不少。
小皇帝对这些东西无甚兴趣,不知元乔喜好,但女子应当都爱饰物,挑了些女子爱用的玉坠令人悄悄送去。
孤鹜办事谨慎,礼送到元乔手上才放心。
元乔近来忙碌,就连豫王的礼都是托人去送给皇帝,夜间见到孤鹜,颇为好奇,待打开锦盒后,里面放置一对玉质晶莹的耳坠。
玉通体圆润,打磨得精致,可见做工极为精致,她不知陛下何意,唤住孤鹜相问。
孤鹜道:“臣奉陛下旨意而来,并不知缘由,此物听说是前朝的珍品。”
小皇帝讨好姑母,也是正常的事,他不觉得哪里不对。
元乔见问不出什么,就没有再问,放他归去。小皇帝近来乖顺许多,对她也不再出言调戏,若是寻常,送这对玉坠,也是寻常事。
但小皇帝心思不正,她都不知该不该收。
皇帝惯爱在言语上刺激她,行为却正经得很,不见有何不同,言辞调.戏,她早已习惯了。甚至认为是陛下有意为之,不过为了折辱她罢了。
她是豫王一脉,与陛下血脉远了些,可情之一事,也是不可的。
皇帝又不知她的身份,误入歧途,也不知可改正了。
改正倒好,若没有,这份礼是不能收的。
晚间的时候,陈砚求见,锦盒依旧放置在案牍上,他瞧见也未曾在意,禀道:“殿下吩咐的事,臣依旧在查,查不出殿下所言。”
小皇帝那夜称自己不是先帝血脉,元乔记得清楚,一年来令陈砚去查,几乎将先帝的起居录都翻过,就连贴身伺候先帝的人都仔细问过,辗转多人,都是没有结果的。
元乔几乎开始怀疑那番话是元莞欺瞒她的,根本就无此事。
查之无果,令人更加不安。且她开始放权,也不知是好是坏。
思及深处,她又想到一处,吩咐陈砚:“你去查查伺候太后的旧人,询问太后对陛下的态度。”
小皇帝不恋母上,太后亦不疼惜女儿,关系着实令人不解。
陈砚领了吩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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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后,朝臣鱼贯而出,唯独元乔留下。
苏闻扫她一眼,不知大长公主做什么,也欲留下,却找不来借口,只得愤恨离开。
待人走尽后,元乔步近皇帝御座。
她神色不善,举步有度,吓得元莞眼睫颤了颤,她不记得哪里得罪元乔了。昨日她还遣人给元乔送来耳坠,听闻那是前朝宠妃之物。觉得玉体晶莹,典雅端庄,与元乔性子相符,这才送了去。
送礼怎地还要被骂?步近后,元乔将锦盒从袖口处取出,置于陛下案头。元莞立即识得此物,当真送礼会被骂?
她略有些胆怯,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挺直胸脯争出几分底气,道:“大长公主气势汹汹,可是觉的此物不好?”
难不成元乔也知晓这是前朝宠妃之物,寓意不好,因此来骂人?
元乔抬眸,望着她:“陛下为何送此物?”
为何送?元莞开始自我反思,总不好是寓意好,说来不仅会挨骂,元乔还会不收。
小皇帝犹豫不决,更觉得怪异,元乔紧紧盯着她,发觉她修长浓密的眼睫颤了又颤,似是有口难言。
她复又开口:“陛下怎地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圆碗:我太难了,送礼都不要。
周暨:我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30章
伸手 元莞左右为难, 不好将人气走,斟酌道:“玉质天成,打磨得好看, 朕以为如大长公主一样, 都是难得的通透, 大长公主觉得哪里不对吗?”
小皇帝比以前狡猾多了, 但看她一双飘忽的眼睛, 就知她本意不是如此。
元乔惯来懂皇帝的性情,看着成熟稳重, 私下里却是一孩子, 做事都是凭着心情,以前还会欺负周暨,如今宫里就她一人,就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了。
真是冥顽不灵。
她有些生气。皇帝敏感,紧张道:“姑母不喜欢?”
“不喜欢。”元乔道。
元莞眨了眨眼,道:“朕以为姑母会喜欢,可是朕是皇帝,姑母为臣, 皇帝赐, 也可以说不喜欢吗?”
元乔:“……”
如何都没有想到小皇帝以君臣论, 元乔看她一眼, 伸手将锦盒取回,“臣先退下。”
元莞弯弯唇角,“大长公主好走。”
元乔理都不理她, 面色阴沉地走出垂拱殿。
不知内情的人, 只当两人又起争执。太后处闻讯,已然坐不住了, 皇帝无用,什么都做不成,她不得不谋其他出路。
小皇帝看着厉害,实则一丝用处都没有,愈发觉得气恨,皇夫一事作罢,她与元乔都没有赢,不过周暨一走,腾出皇夫的位置来,她肯定要为刘家争一争的。
她叹息,殿前司指挥使刘钦建议道:“不若令陛下择皇夫,待诞下子嗣后,陛下可有可无,您到时与元乔争一争,也未必就会输。”
就像前些年那般,皇帝还小,甚事都听母上,不像现在心思大了,对太后也没有以前那样尊敬了。他隐隐感知并非是陛下无能,而是陛下根本无心于朝政,置刘家于刀刃上而不管不问。
他的建议,惹来太后不悦,“那也得看看陛下可愿意,再者元乔会眼睁睁看着刘家再次成为外戚。”
指挥使不甘心,道:“那元乔步步紧逼,陛下纵容,臣觉得两人就像说好了一般,不得不防。”
他管禁军,可垂拱、福宁乃至上朝的大兴殿的守卫都不在他这里,侍卫司根本不让他管问,如此已经不符合规制了,每每去争,苏闻等人都装聋作哑,他如何不气。
太后亦是烦恼,闻言也觉得哪里不对,小皇帝在位六年,如何就到了这般不堪的地步。这次朝臣举荐苏闻为太傅,又是什么意思?
苏闻是元乔一党,小皇帝等于彻底落入元乔手中,再者她与皇帝并不亲厚,不难保证皇帝生出异心来。
指挥使所言不是没有道理,皇帝大了,对她有了二心,置她、置刘家于不顾,就是忘恩负义,她养大的狗,开始对旁人摇尾巴了。
这么一想,指挥使的话就完全可信了,毕竟非她血脉,哪里有信任可言。
太后惯来多疑,又被元乔逼迫,心中对小皇帝也渐渐起疑,子嗣一事,确实亟不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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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莞以激将法令元乔收了耳坠后,又挑了些玉给她送过去,都是以皇帝旨意送去的,同时刚为帝师的苏闻也被赏了些许,如此,对陛下忠心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