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9)
看到那抹背影后,心里对皇帝的怨恨少了很多,只是她被下.药一事,断然不会罢休的。
半晌后,元莞回到殿里,觉得热,让落霞再去准备冰盏,自己关上殿门,走到元乔面前。
她走近元乔,惯来没有好事。元乔对她的走近有些抵触,也深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心揪得紧紧的。
元乔凝神望着她:“你又想做什么?”
“姑母就不能对朕笑一笑,朕有那么讨厌吗?”元莞在她对面坐下,也无霸道的气势,反有些低沉,就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般,想要元乔哄哄她。
元乔不敢得罪她,也不笑。她并非卖笑的女子,何故以笑来取悦小皇帝。
她不肯笑,小皇帝还是换了一副凶狠的样子,气势汹汹,眼里也慢慢都是元乔:“姑母不笑,我今夜就睡那里。”
手指一伸,指是就是龙床,她重复道:“那是朕的龙床。”
元乔一噎,脸色瞬息就羞得通红,手蜷缩在袖口中,极力忍着想要动手打她。前几次,人未曾打到,反给了小皇帝轻薄的机会。
大长公主又恼羞成怒了,小皇帝弯唇一笑:“你不笑,你晚上就睡地上。”
福宁殿很大,地方空阔,雕梁画栋,极为大气,那张龙床很是宽阔,足可睡下四五人,两人都是女子,睡一起也可,前提是小皇帝安分。
可元乔知晓小皇帝是不可能安分的,至于在笑与睡地上这两件事中,她宁愿选择后者。
她不与孩子计较,道:“陛下可曾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元莞神色肃然,唇角抿得紧紧的,她想起太后的手段,心里还是有些怕,但还是开口了,“朕不会动苏闻。”
元乔诧异了,她以为首当其冲的是苏闻,毕竟太后的堂弟屈居他之下,小皇帝不信苏闻,该信舅父的。
小皇帝眼下十分坦然,更无蛰伏隐忍之色,她恍惚几息,试探道:“不动苏闻,太后会答应?”
元莞眼神一颤,错开视线,不愿被元乔探知心意,努力稳住心神后,复又迎上元乔的视线,自信道:“姑母管的多了些,朕道不动苏相,就不会改口。我答应你不动他,你也需告诉废帝一事的由来。”
废帝一事,她从未听过,就连先帝深爱的太后都不知晓的,她好奇,本就不想动苏闻,以此来换取这个秘密,她自认是最妥当的。
“废帝是先帝留下的密旨,不能告诉你。”元乔不为所动,尤其是与大宋根基有关,她觉不会掉以轻心。
她闭口不言,元莞震怒,猛地一拍几案,威胁道:“姑母莫要忘了自己是被朕禁在福宁殿,你一味抵抗,朕能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公主:皇帝每天都和我玩心计,太奸诈了。
小皇帝:姑母越看越美。
第7章
七
小皇帝也被激怒了,怒目而视,她是皇帝,被一道遗旨生生威胁,有损颜面。今时不同往日,元乔是她的阶下囚,气焰还这般嚣张。往日里压制她,也就罢了,今日还竟出口威胁。
大长公主私心也是极大的,都不可信。
太后对她又辖制之心,却未曾想过要废帝,此二人都是狼子野心。
都是不可信的。
元莞怒不可遏,恨得牙痒。元乔云淡风轻,“你杀我容易,囚禁我也容易,但我一人牵制着朝堂根基,你以为我死了,你会就此掌控那些朝臣?”
“杀你,可使朕一时痛快。”小皇帝外强中干,气得眼眶发红,她不愿让大长公主这般威胁,思来想去,还是要将遗旨要回去。
如此才可万无一失。
她口口声声喊着杀元乔,眼眶里却是一股倔强,没有杀意,就像是一孩子说着气话泄恨,并无实际举措。
元乔识人厉害,也察觉她的心思,要杀,这几日早就动手了。小皇帝嘴巴厉害罢了,杀她还是不敢做的。
她轻描淡写道:“嘴上痛快罢了。”
小皇帝偃旗息鼓,气无可气,又不能真将元乔怎样,尤其是杀了元乔,还有太后。
且她对元乔的恨意,还不足以杀人。
气过,她就冷静下来,再观元乔,她往前走了一步:“不能杀你,但是我能占有你。”
“放肆。”
换作是元乔震怒了,‘占有’二字于她而言,比杀人还要使得她难受。她几乎压制住心口涌起的恼怒,努力克制自己,强装镇定下来。
她有软肋,小皇帝明白过来,勾唇一笑,贴近她:“姑母怕了,朕也可不杀你,就像那夜般,将你按在榻上……”
皇帝逼近元乔,呼吸相触,直戳她痛处。元乔又羞又恼,气性涌上头脑,抬手就想掌掴她。皇帝哪里会让她得逞,照旧握着她的手,感觉到阵阵颤栗。
元乔的手腕纤细,被元莞紧紧握在手中,两人较着劲。元乔不知是羞是气,脸色涨得通红,小皇帝的手不动分寸,呼出的气息洒在元乔的唇角上,几乎以她的气息为呼吸。
“姑母可要废帝了?你废朕,立你自己为帝吗?”
元乔脸色通红,颈间的肌肤却白皙如雪,修长的玉颈微微扬起,可见细细的绒毛。皇帝动了歪心思,故意气元乔:“姑母,你觉得我现在咬你一下,你会不会想起那夜的事?”
那夜,她可没有咬元乔,只亲了亲头发和脸颊,什么都没有碰了。
元乔心口恨意涌来,手腕处捏得生疼,却不及侮辱来的击心,她眼里涌动着失望与羞辱,紧咬住牙齿才忍住浑身发颤。
元莞就像没有瞧见她浑身发颤,继续诱她:“其实那夜当算是姑母欺负我,是你像民间的狗皮膏药一眼粘着我,不让我走。是你主动亲朕、主动解开衣襟……”
“元莞、我、我……”元乔再也忍不住,气得牙齿咯吱作响,眼眶里隐着泪水,映着得意洋洋的小皇帝。
性子坚韧的人倔强,极力隐忍间梨花带雨,不觉得厌烦,也并非是楚楚可怜之色,反令人心疼起来。
小皇帝见惯了强势的姑母,陡然一哭,就吓得她松开手,也是一阵无措,口不择言道:“你、你别哭,那夜我没碰你、你哭甚、我没有欺负你。”
口不择言后又瞬息回身,懊恼地抿着嘴巴,退后半步,恢复凶狠:“大长公主每回驳回朕的话时,就该想过有报应的一日。”
这话说的颇是孩子气,朝堂上一方压制一方,本就是每朝都有之事,胜者王败者寇,小皇帝这句解释反使其心思更加不正。
元乔眼角滑过几滴泪水后,沾湿眼睫,心中懊恼自己的失仪,也不听小皇帝胡说八道。她惯来自持,片刻的失态,就立即恢复常色。
皇帝脑子转得极快,见她复又正色,立即道:“姑母要废朕,总得有理由,朕做了何事?”
“以下犯上。”元乔冷声道。
元莞冷哼一声:“朕是皇帝,犯了谁的上?”
元乔又道:“欺辱姑母,你有脸面见天下人?”
这是令人最不耻的事,正因为如此,太后才会心此计,可元莞并非无能之人。单不说她这假皇帝的身份,就算是真的,她也没有碰过元乔。
元莞心里有数,连脸都未曾红一下,凝望着她:“姑母有颜面告诉天下人,朕欺辱了你?再者朕是天子,要什么样的美貌女子没有,为何偏偏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占有你,你觉得有人会信你?”
小皇帝趾高气扬,桀骜不驯,落在元乔眼里就是死不悔改之色。前朝君主再是如何昏庸,荒废朝政、听信谗言、贪念酒色,都不及元莞来的更为放纵。
元乔之前还对她抱有几分心思,现在是心如死灰,只想等待时机出去后,拼着她的颜面不要,也要将元莞拉下皇位。
元莞十五六岁,不知何时变得这样坏,偏偏对待朝政又极是勤勉。元乔气恨在心,又不得不为大宋江山考虑,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元莞的话了。
她一势弱,元莞就平静下来,自觉压过她一头,扬起下巴道:“姑母若为此事废帝,天下人不信,您还是死了这条心为好。且朕勤勉,自觉能做一个好皇帝,你从宗室中挑选,何人能胜过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