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贵人相处,她只能处处自己摸索。张明浅杜衍之流,都比我聪明,她们懂得隐忍,而我不成。我嚣张跋扈,屡屡挑战陛下底线,若非陛下心中有我母亲,我也不会安稳过到今日。”
“话远了,说王莨,她心高气傲,流放比死刑更能折磨她。阿鬼也是她的下属,这样的上司,不能留在京城。。”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如果想做什么,大可去做。我是她曾将的姐姐,必然会网开一面,出了京城,她的性命就不在我的掌控中了。”
全了情义即可。
“你直接让我去杀她,直说呀。”顾锦瑟真的很抑郁。
“我与阿鬼不相熟。”明祎笑道,“这里龙潭虎穴,日后这样的事情会更多,公道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坐享其成。”
顾锦瑟学到了些东西,公道是什么?是你的臆想,要看你自己的努力。
在这里,权势最厉害。俗语说人活一口气,但不是所有的时候就能争,还是要看你手中的权势。
好比王莨的事情,律法都判了,你还能怎么样?
你觉得明相徇私枉法?
可刑部判决书依据律法,你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除非你动用自己的权势,沿途做些手脚。
顾锦瑟兴致勃勃地捏着漏洞,然而听完明祎的话后,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就是多余的。
学法守法,这是老师教导的内容。
书房内一阵安静后,明祎先出声,“你还想去做吗?”
顾锦瑟咬紧了牙齿,一言不发。
明祎见她理屈,慢悠悠地查看匣子里的地契,“听闻虞家舅父给你添了许多家底,虞家出手阔绰,你也不必担心你阿娘接下来的生活,我相信,没有你这个累赘,她会活得更好。”
顾夫人心思玲珑,脱离顾家后,只会愈发舒心。
顾锦瑟哼了一声,低声道:“我就是担心她罢了。”
“她回金陵去了,虞家人会妥善安置她。反是顾锦商在顾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明祎适时地转变话题,“一个正常人知晓怎么过好日子,但顾锦商怕是要吃苦头。”
提及顾锦商,顾锦瑟露出为难神色,“明相,祖父怕是不会将人交给我,我在京城不听他的话,他们可以通过阿姐、不是、通过小姑姑来控制我的。”
这就是所谓的人质。
“所以,需从长记忆,你祖父与你父亲在意的是什么?”明祎问。
顾锦瑟张口说道:“名声。”
“对。”明祎含笑,“自己好好想想,阿鬼的尸体找到了,我已让人埋葬,阿鬼不过是普通的下属,你为她擒住王莨,也算对得起她了,再去祭拜一二,你也不欠她的。”
话说到这里,顾锦瑟脑海里的疑惑忽而散开,迷雾消散,豁然开朗,“你故意将往莨留给我的,对不对?”
“有吗?”明祎失笑,“是你不满我徇私才去刑部揭发,与我无关。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惩罚王莨。”
顾锦瑟不信,紧凝明祎的五官表情,“你看,你的眉眼微颜,说明你很高兴。若你是被我逼迫,会不高兴。”
明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顾锦瑟,我生气了。”
“明祎,我猜得对吗?”顾锦瑟眨了眨眼睛,睫毛轻轻颤抖,如羽毛般拂过明祎的掌心,明祎收回手,转身就走了。
顾锦瑟急忙去追,又想着自己的匣子,只好装好锁上再出书房。
人不见了。
跑得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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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两位长辈去酒楼吃饭,顾锦瑟也不想在家里待着,领着明祎去永安楼看歌舞。
去的时候,顾锦瑟一个劲的解释:“我们是一道看的,倒是你不要说我花心。你要相信没有你我就去嫁给旁人,断然不会与你在一起。我本来是直的,被你掰弯了。”
明祎阖眸,将这些话当作耳旁风飘过,不知为何,她相信顾锦瑟不会乱来。
为何这么相信?
深深去想,她觉得该与第一印象脱不了关系。那双眼睛,恍若琉璃,更似星辰,干净无暇。
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心地必然善良。
两人携手入内,潆茴立即来迎,巧笑盼兮,“我先恭贺二位大人大婚,昨日成亲,今日便出来玩了。张大人杜大人也在呢,真是巧。”
朝堂三位位高权重的女官都来了永安楼,可不就是稀罕事。
昨夜成亲,张杜二人并未来,顾锦瑟心中奇怪,但不好多问,毕竟这是明相的私事,她愿意和谁好是她的事情。
话音落地,就见杜衍走来,指着明祎又指着顾锦瑟,“你二人不该在家里度过春宵吗?”
明祎面色发红,顾锦瑟脸皮厚,笑说:“家中无趣,明相鲜少出来,我便想着领着她出来玩一玩,杜大人也来了哈。”
“我与张大人预备明日去你府上讨杯酒喝,今日刚赶回来呢。来得正好,一道入席。”杜衍指着舞台前的一张桌子,张明浅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裙裳,两根银簪,朴素典雅。
三人一起走过去,张明浅起身,同两人见礼:“明相,顾主事。”
“真是巧合啊,今日该顾主事做东,对吗?”张明浅先开口,目光在二人身上一阵飘忽后,面含微笑。
顾锦瑟欲点头,明祎先问:“你二人来此做甚?”
“看美人,永安楼今日有舞,我二人便来,潆茴亲自作舞,难得。”杜衍微笑,眼睛几乎没缝。
明祎惊讶,“你二人是女子,来这里看女子作舞?”
杜衍笑了,“这有何稀罕。”她指着张明浅,“若不是她的情人跟人家跑了,她早就将人迎进门了,磨镜之好罢了,不稀罕。太后当年御前的几位女官,皆是貌美之色,明相,你不是最清楚。”
明祎脸色更红了,顾锦瑟好奇,悄悄询问:“太后喜欢女子吗?”
“有几位相好的。太后去后,她们离开京城,不知所踪。”明祎压低声音。
顾锦瑟眼眸微睁,心中的八卦心在作祟,迅速贴近明祎:“这么大事,你怎么没说呢。”
“妄议太后是大不敬。”明祎一本正经道,可眼尖的顾锦瑟还是看到她那只白玉耳朵飞上一抹樱红。
太后喜欢女子,你耳朵发红是怎么回事?
顾锦瑟抿抿唇角,动了动腿,膝盖碰了碰明祎的膝盖。顷刻间,明祎微颤,修长的羽睫都跟着发颤,而后,恼恨地看着她。
顾锦瑟回之一笑。
张明浅与杜衍都是人精,一眼就明白两人不做正经事,也装作没有看到,举起酒杯碰了碰。
饮过一杯酒,张明浅询问霍寂的事情,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死了那么多姑娘,陛下都震怒。
霍寂被赐了车裂,明祎监刑,刑部有些年轻的小吏当场吐了,明祎却安然地走出刑部。
说起此事,杜衍咋舌,抿看口酒再问明祎:“你害怕吗?”
“不怕,不过是些陌生人罢了。”明祎淡笑,伸手去摸酒盏,有只手比她更快,抢先一步攥住酒盏,而后扬首饮尽。
酒液过喉后闻出些果味,杜衍冷笑:“是果酒啦,你怕什么呢?”
顾锦瑟微囧,她是害怕明相醉酒后如狼似虎地扑倒她。
张明浅继续说车裂刑罚一时,“今日回来后我便听到明相监刑一事,我听后都有些害怕。”
“怕甚,我阿娘都死在我的怀里。”明祎端起顾锦瑟的酒杯试着抿了抿,有些甜,她又抿了口,眼眸微眯。
当年阿娘毒发后倒在她的怀中,五官流血,那年,她不过八岁罢了。而太子已经六岁了。
怕甚。
顾锦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首看着她,眼中涌出怜悯的情绪,下意识去握住她的手,道:“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日后会好的。”
不知为何,她觉得赵大姑娘并非自尽。
荒唐的想法短暂从心底滑过,很快,又消失。
锣鼓敲响,舞台上灯光亮了起来,而她们周围的灯都灭了,所有的目光被迫投向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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