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极了。
明祎站在树下,就这么无奈的看着她,告诉她:“上吊的人死了可不好看。”
顾锦瑟想要辩解,胃里一阵翻涌,吐得脸色发白,明祎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个水壶,递给她:“看到什么名堂了吗?”
“我有点分不清是吊死还是被勒死的。”顾锦瑟哭丧着脸,觉得好可怕,明明唯物主义,可还是害怕晚上鬼来找她,毕竟她的心性从来都不稳的。
“问问仵作便可。”明祎用最平淡的语气的回答。
顾锦瑟站了起来,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塞给明祎,再度进去。
明祎哀叹,须臾后传来顾锦瑟怯弱的声音:“她是不是被勒死的。”
仵作没回答。
顾锦瑟不死心,又问道:“她不是自杀,对吗?”
明祎失笑,背对着屋门,扬首看着浮云,不知为何,唇角的笑如何都无法消散。
“你与我说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勒死与自己上吊,是怎么区分的。”
“你别不说话啊。”
“你这小娃娃怎么那么多话,你来验、你来验。”仵作生气地要赶人了。
明祎笑意深深,回头就看着被赶出来的人耷拉着脑袋,一脸愤懑不平,“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就这么说我,什么小娃娃的,我都十七岁了。”
“十七岁,好像挺小的。”明祎补了一刀。
顾锦瑟瞪着她,转身还要杀回去,明祎说道:“吞吞对尸体也有些研究,你问问她便可,她见过的尸体指不定比那仵作都多,你就安心在这里等候,饿了吗?我让人给你买两个饼吃?”
“在死人面前吃饼?哎呦,您心真大,我不吃。”顾锦瑟面无表情。
明祎再度被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你不吃我吃。”
“我不吃。”顾锦瑟神情怅然,愁眉不展,问明祎:“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死,明相,她都已经举报了,就该等着判决才是,怎么就想不开了。”
明祎侧身看着树下的落叶,定定的出神,“我说过,公道不属于你我。”
顾锦瑟哀叹一声,“我们努力争取,你去吃饼,我再去看看,晚上做噩梦还有你呢,你晚上抱着我睡就不怕了。”
正处于迷茫中的明祎:“……”怎么觉得她好像又被占便宜了。
半个时辰后,明祎站在树下揪着饼吃,顾锦瑟拿着仵作的验尸簿在看,不停地让仵作解释簿上的名词。
仵作不耐烦,她睁大了眼睛傻笑着讨好他。
突然间,明祎莫名不耐,顾锦瑟何时这么低声下气。
瞬息间,明祎将手中的饼砸向仵作,上前走去,距他五六步的时候立住:“让你回答问题,你就这么大不耐烦。”
仵作见是一女子,声音高扬:“你又是谁?凭何砸人”
吞吞解释:“她是明相。”
仵作脸色大变,忙揖礼,“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明相恕罪。”
“你的舌头还想不想要了,放在你的嘴里有些浪费。”明祎淡淡道。
顾锦瑟看着明祎威仪万千,心中忧喜难辨,夏日的眼光洒在她青色的裙裳上,宛若镀上一层金箔。
这时,张明浅匆匆赶来,明祎退开几步,张明浅匆匆至门前,察觉屋内气氛低沉,先问仵作:“是自杀吗?”
又是一女子,仵作不敢再猖狂了,回道:“是自杀。”
明祎回到树下继续吃饼,揪一块放入嘴里,抬头看一眼少年人。少年人站在门边,侧身而站,皮肤被照得透明。
良久后,顾锦瑟朝她走来,语气低沉:“仵作说是自杀,我觉得不大对。”
“哪里不对?”明祎揪了一块饼递到顾锦瑟嫣红的唇畔,“吃不吃?”
顾锦瑟一阵心悸,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形容,但心底陡然软了下来,张口含住饼,轻轻咀嚼。
张明浅转身去看,两人浅笑,恩爱不疑。她立住身子,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明祎,温柔、快乐。
树下两人细细分析起内情,一番话后,顾锦瑟唤来方才踹门的侍卫:“方才你进去的时候,门是锁的吗?”
侍卫忽的怔住了,搭着腰间腰间的手轻一颤,明祎瞧着那双手,试探道:“你假装门从里面锁了,实则是你自己在演戏,对吗?”
“明相,门确实是从里面锁了。”侍卫惊讶出声。
顾锦瑟沉默不语,因为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猜错了。还是要从从细节出发。
她让吞吞将门从里面锁上,喊方才的侍卫来踹门,嘱咐他:“平常心、平常心,再踹一回就好了。”
众人紧凝着侍卫,就连张明浅都跟着安静不语,十多双眼睛盯着他。
侍卫吞了吞口水,走到门前,抬脚一脚踹了上去。
门没有开呢。
侍卫又踹了一脚,还是踹不开。
顾锦瑟挑眉噙笑,“一个独居女子的屋门,怎么可能一踹就开呢。”
侍卫脸色发白,立即跪了下来,“明相,下属冤枉,下属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锦瑟敲了敲门,接着,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踹开门,你就洗清了。”
侍卫爬起来,放下佩刀,猛地一脚踹上门,门开了。
他登时笑了,里面的吞吞说道:“最后那脚前,我将门锁解开了。”
侍卫要哭了。明祎发笑,旋即敛住笑意,吩咐道:“拿下他,送去刑部严加审问,不论生死。”
侍卫大惊,又哭又喊自己冤枉的。无人理会,反是吞吞开始研究门锁,顾锦瑟在屋内走动,与明祎说道:“你说如果是被勒死的,为什么不会挣扎呢。”
说完,她又去捣腾尸体,看看指甲,是干净的。
张明浅说道:“会不会先中了迷药,趁着她睡着后再动手的。”
“怎么检验她有没有中迷药?”顾锦瑟看向仵作。
仵作为难道:“小的再验一验。”
四人同时点点头,尤其是顾锦瑟豪迈道:“你查,我们等你。”
今日休沐,不去官衙,有的是时间。
午时早就过了,太阳西去,四人站在树下啃着。张明浅不服气,说教顾锦瑟:“顾家好歹家大业大,你怎么就让我们三个女孩子吃饼?”
顾锦瑟冲她皱了皱眉头,模样带着调皮,道:“不是我买的,是明相买的,再者我们是因为你才来的,该问你为何让我们吃饼。”
她说得情真意切,张明浅不上当:“你怕是以为牵连明相才来的,因为我?笑话,你这么说,不怕明相吃醋。”
明祎若事外人一般嚼着饼吃,“不吃就还给我,我丢给狗吃去。”
吞吞则是狼吞虎咽般将自己的那块吃了,看向顾锦瑟:“我去买些吃食回来?”
明祎冷冷地看着她,“你出银子吗?”
吞吞缩了缩脑袋,不敢再提了。
张明浅要炸毛了,“明相,你怎么那般小气,自己不买就算了,怎地还不让下属去买。”
“我家的钱,凭什么给你买?”明祎狠狠地揪了块饼放入自己嘴里,“你怎么不买。”
“ 我家穷,你不知道吗?”张明浅啃朋友啃得理直气壮。
顾锦瑟点点头,“明相,让吞吞去买,再不给她吃,怕是没有机会了,就当给她践行了。”
“天杀的顾锦桓,你和明祎在一起时日久了,嘴巴也变毒了。”张明浅瞪着少年人,十分不满。
吞吞巴巴地跑开了。
屋内的仵作出来了,三人走过去,顾锦瑟将饼塞进明祎的嘴里,道:“我怕我会吐。”
明祎被迫吃下小半块饼,张明浅眸色晦涩。
仵作说道:“如这位公子所言,死前确实中了迷药。”
顾锦瑟哀叹一句:“张大人,你这回跑不掉了,自求多福,买来的吃食都送给你了,我们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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