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3)

　　“雪儿，父皇刚才听你之言，甚是欣慰啊，难得你还是明事理的。既然你看上顾云璟了，父皇立刻下旨将你许配给他，择日成婚。”
　　萧慕雪对韩俊用情很深，萧冠之前还在担心宝贝女儿在他身上收不回心思，抗拒婚事。没想到女儿很乐意嫁给顾云璟，萧冠心情大好。他一定要在宇文彦抢萧慕雪前，把六公主嫁出去。
　　萧慕雪道：“父皇果真是不爱雪儿了，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
　　萧冠道：“哪里的话，父皇恨不得把你一直留在宫中，不过女儿家大了，总归要嫁人。何况那宇文彦色胆包天，恨不得立刻把你抢到蛮荒之地去。你成婚了，父皇到时候就有堵他的话了。”
　　一说起宇文彦，萧冠脸色莫名间阴沉着。说是南楚君主，实际上不过是悍
　　匪头子，居然还妄想娶倾城倾国的六公主，简直是痴心妄想！
　　赵氏明白萧冠的心情，可择日成婚到底仓促了些，她缓缓说道：“陛下，镇远候世子那边还需要做做思想工作。”
　　萧冠脸放了下来，冷哼一声：“朕的女儿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还轮得到他推三阻四。”
　　“朕即刻下旨，让雪儿和他三日后成婚。皇后，六公主的婚事操办就交给你了。”
　　他看了一眼赵氏简朴的装扮后，若有深意道：“雪儿是朕唯一的公主，婚礼绝对不能寒酸，必须要用最豪华的婚礼嫁公主。”
　　皇后微微欠身：“臣妾遵旨。”
　　此时的顾云璟正在书房中看书，绝对想不到皇室的人在讨论他和萧慕雪的婚事。
　　少年捧一卷书，端坐在案前，平静如水的目光落在那一篇篇书页上。
　　这本书并不是诗词，而是根据当今天下局势所写的策论，是顾云璟从无忧谷中带回来的。
　　“亲小人，诛贤臣，此萧国之所以日渐衰也。”顾云璟读到这句话时，不禁掩卷沉思，同时也在深深担忧着。
　　萧冠近年来越发听信小人的话，对贤臣上奏的话置若罔闻，很多良臣面临的下场轻则被贬、重则被诛。
　　这位皇帝不但好大喜功，还越来越猜疑。镇远候本就是侯爵之尊，现在又当上了兵马大元帅，顾云璟担心自家父亲打了胜仗后，难免会功高震主。
　　“云璟，来来来，我有消息要告诉你。”书房外头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
　　一个俊朗青年快步走了进来，他便是武安侯之子陶策。如果说顾云璟是一潭沉静的水，那么陶策就是拍打在岸上的波浪。
　　两个人性格性情截然不同，可陶策就爱和顾云璟凑一块，用他的话说就是多沾点学问提高涵养。
　　镇远候和武安侯本是世交，顾云璟去忘忧谷养病多年，和陶策没什么往来。不过陶策听说他回来之后，便时常往镇远候府跑。
　　陶策这个人生性豁达，也有见识，爱八卦，关键是幽默细胞还很多。每次他一到来，镇远候府总是笑声连连，顾云璟也连带被人他逗乐了。一来二去的也就混熟了。
　　陶策眨了眨眼睛，比了比手指，笑道：“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一百两银子，坏消息是五十两银子。公子爷想要听哪个？”
　　“你是在打劫么？”顾云璟合上书，眯了眯眼幽幽道。
　　“镇远候府财大气粗的，又不缺银子。别那么小气嘛，我打探消息也是很辛苦的。”
　　顾云璟挪了个身，轻笑着： “那我选择不听。”
　　“别别别，好吧你赢了。我要是不说出来，肯定会把自己憋死。”
　　陶策咳了一声：“世子爷听好了哦，先说好消息。”他眉飞色舞道，“云璟，你要做驸马了。怎么样，开心吧？”
　　“你说什么？”顾云璟面色一僵，笑意顿无，立刻站了起来。怎么可能，他明明和皇后娘娘说得很明白了。
　　“我说你要做驸马了啊。”陶策又重复了遍，纳闷道，“这是个好消息啊，你怎么面色这么难看？没事吧，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顾云璟一直都是温文沉静的，用句夸张的话来说，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陶策还是第一次见他神色如此慌张，他还以为顾云璟是旧疾复发了呢。
　　“我没事。”顾云璟摇摇头，他盯着陶策一本正经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陈尚书拟的旨，他和我爹说的，我爹回来和我说，我知道就立刻跑来告诉你了，够兄弟吧。”
　　顾云璟重重跌回了椅子上，扶额冷笑道：“圣旨都拟好了？”他心道：不对，这当中一定是出什么差错了。
　　他急声道： “陶策，实不相瞒，皇后为这婚事召见过我，我当时说的很明白我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会把公主嫁给我？”
　　陶策摸了摸下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公主很中意你。”
　　顾云璟又气又无奈：“怎么个中意法？我和公主根本就不熟啊，面都没见过一次。”
　　陶策想了一会说：“我也觉得奇怪，听御林军那边的人悄悄透露，公主之前喜欢一个叫韩俊的读书人，还带着他私奔呢。被陛下抓了回来，韩俊下了天牢，公主每天要死要活。这才几天的功夫就移情别恋了。”
　　“啧啧，女人真善变啊，尤其是皇家的女人。”
　　顾云璟凝眸说：“还有这个事？”
　　“你当然不知道了，皇上下了命令封锁消息的。我那御林军兄弟喝醉酒说漏嘴，我才知道的。”
　　“我琢磨着应该和太子有关。如今太子不得宠，六公主和他情同亲兄妹，肯定是希望通过和镇远候府联姻，让你爹站在太子一边。”
　　“南楚的宇文彦对六公主觊觎很久了，他派人来信说，不久后他会亲自来萧国，为的就是让皇上把六公主嫁给他。”
　　“皇上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就决定马上在王孙公子中选个驸马，让他和公主成婚，好绝了宇文彦的心。估计六公主觉得横竖都是嫁，还不如嫁给能帮太子的。”陶策耸耸肩，“你又长的好，所以选你了。”
　　陶策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了，比起一门心思放在学问上的顾云璟来说，他还真是个百事通。
　　顾云璟沉声道：“我对六公主无意，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陶策深深叹气：“自古君要臣死，臣不死视为不忠，陛下要把女儿嫁给你，你能逃脱得了？你不知道么，皇家的人就是一群霸道之主，他们乐意就好，哪会管你开不开心。”
　　顾云璟默然无语，气火攻心一时间剧烈咳嗽着。
　　陶策示意他坐下，连忙倒了杯茶递给他。顾云璟抿了几口茶，果然顺气了不少。
　　这时，顾忠来报：“世子爷，陈公公来传旨了。”
　　

☆、成婚

　　陈怀生卷着金黄色圣旨，在客厅里笑眯眯地等待着。他一见顾云璟来了，褶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连忙贺喜道：“世子爷马上就是驸马了，可喜可贺啊。”
　　他虽城府很深，可这笑容并不作虚假。陈怀生跟随在皇帝身边多年，从小就是看着六公主长大的，公主如今有个中意的夫婿，他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世子爷，快快接旨吧。”
　　顾云璟眉锁烟愁，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高兴。他心不在焉，完全没听进陈怀生的话。
　　“云璟愣着干嘛，快接旨啊。”陶策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了句。
　　“哦。”顾云璟淡淡应着，下意识往边上挪了几步，和陶策拉开了距离。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云璟轻撩衣袍，俯首跪地。候府上下的人都跪在地上，恭迎圣旨。
　　陈怀生刚性不足的声音响起：“六公主萧慕雪自幼为朕所钟爱，躬亲抚养。今镇远候世子顾云璟忠良之后，温文和逊，性情高雅。特将六公主许配给镇远候世子……大婚于三日后举行，钦此。”
　　顾云璟眉头倒抽，在心中冷呵好几声。接完旨送走陈怀生后，捏着明晃晃的绸缎子，目光浑浊、默然无语，仿佛被抽了魂般，独自向里屋走去。
　　“云璟别不开心了，事情都这样了还不如顺其接受。六公主貌可倾城，娶她也没什么不好的。”
　　陶策并不知道顾云璟真正顾忌的是自己女儿身这个身份，因此才好生劝慰道。
　　这时的顾云璟听不进任何话，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秘密。
　　她人头落地事小，牵连候府上下事大。自家父亲身居高位，已然让朝中不少小人眼红了。要是这个秘密一旦被捅出去，他们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
　　皇帝把女儿嫁给一个女子，皇家颜面大失，届时萧冠一定会龙颜大怒，镇远候府不知道会落到一个怎样的下场……
　　顾云璟越想越揪心。
　　“云璟……” 陶策不忍看他在乎的兄弟这样失魂落魄，还想再劝导几句。
　　“陶策，我知道该怎么做。”顾云璟停下了脚步，与陶策并肩而立，眸色深幽，目光落在候府的青砖黛瓦上。许久之后，他缓缓低声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陶策本来是想陪在顾云璟身边的，看了看少年的表情，此刻的他看上去阴郁隐忍，不似平时的温润如玉。心知他真的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抒发内心情感吧，当下不再迟疑：好，那我先回去了。”
　　陶策走后，顾云璟登上了楼阁。风吹过亭台楼榭，她微仰着头，凭栏远眺，向天际望去。
　　纵然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不也还是得娶公主么？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以后小心行事，别让公主看出破绽才好。
　　圣旨上说了三日后成婚，眼下得筹备婚事。风吹得冷了，顾云璟吸了吸鼻子，从阁楼上走了下来。
　　“采月，你带几个能干的丫鬟去帮忙张罗下婚事吧。”本来成婚这么大的事，是要隆重对待的。不过镇远候夫人去世多年，镇远候又领兵在外，她自己身体不大好不宜操劳，只能让下人们去置办。
　　采月面露难色，不是她不愿意帮世子张罗婚事，而是因为她是府上唯一一个知道顾云璟身份的人。
　　采月本是忘忧谷的人，顾云璟去忘忧谷养病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由她照顾着，二人感情甚好。在得知对方要离开无忧谷回候府时，采月自告奋勇表示要追随在顾云璟身边。
　　顾云璟想，自己身体弱反正都是要人照顾的。采月功夫好，人又善良，还对她知根知底。让采月陪在身边，秘密不会被人发现。于是也就应允了采月的要求。
　　“世子，你真的打算娶公主？”采月轻声道。
　　“不然呢，圣旨都下了，皇命难违。”
　　“可是……”采月怕顾云璟的身份被识破，俏脸上布满担忧。其实仔细想想观察，采月的目光中除了担忧，还有种说不出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