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72)
“宁国公,你快快起身。”萧冠看着斑驳的血迹,他脸上生出了不忍之意,用命令似的口吻说道。
“陛下,你如果不答应老臣的请求,老臣就长跪不起。”吕霖坚持道。
“宁国公,你真是让朕为难了。”萧冠无奈叹息,“吕仲冒犯朕的儿媳,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罪该万死。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对吕仲格外开恩了。朕如果做的太偏心,难免会让人诟病。”
“老臣万分感激陛下的恩情,陛下这些年待我吕家恩重如山。”吕霖继续拿昔日的人情说事,“臣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辅佐陛下登基。不管曾经这过程有多艰难,臣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浮上心头,萧冠微微仰起头,感慨万千。如果不是吕霖尽心辅佐他,他还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庶出八皇子,生于皇宫中,受尽兄弟们的冷眼和嘲笑。
如果不是吕霖心甘情愿潜伏在前废太子幕僚下,为他精心设计着夺嫡计划,他永远不可能登上皇帝宝座。
如果不是吕霖舍身为他挡了一箭,萧冠恐怕早死在“叛军”手中了。
助萧冠夺嫡的功臣有无数,可吕霖却是最最关键的一个。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会格外厚待他。最让皇帝满意的是,吕霖从来不会成为他的顾忌。
宁国公是个文臣,以笔泼墨辅佐他治理着江山,他不像顾威一样是武将,没有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威胁。
萧冠和他既有君臣之情,又有师生之谊,因此也就格外厚待他。
“也罢。”萧冠微微说道,“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朕便答应你。”
“臣叩谢陛下。”吕霖的热泪在眼眶中打着滚,“臣只有一子吕仲,眼下他遭人陷害身陷狱中。他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如何能受得了牢狱之苦。老臣不求陛下能赦免他,只求能让我去大理寺监狱里探望下吕仲。”
吕霖继续动情道:“老臣只想给他送几床干净柔软的被子,给他送上可口的饭菜而已。求陛下恩准。”
虽然吕霖探监是有更重要的目的,可他这话说得没错。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无论吕仲多么作恶多端,多么纨绔,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吕霖必定要想方设法救出他的。
萧冠虽然是皇帝,可他也为人父,膝下也有几个儿子,他非常能体会吕霖的这种心思。再说吕霖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探监而已。萧冠听罢,毫不迟疑同意:“朕能体会你的感受,准奏了。”
吕霖感激涕零着,又对萧冠好一番感恩戴德。
......
吕仲生性浮夸放.荡,平时生活中离不开酒色,日日夜夜笙歌。数日的监狱中的生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地狱魔鬼。
就算深陷死牢,他还惦记着小美人。素秋的举止投足一一在他眼前闪过,吕仲越是回忆,就越瘙.痒.难耐,内心仿佛有数千只蚂蚁在肆意爬行着。
“狗.娘.的,待在这鬼地方简直生不如死!”吕仲边恶狠狠骂着,边踢着牢房中的稻草垛。大约是踢还不够解气,他索性拿起枯草树枝死命撕扯着。
陶策头枕在草堆上,左手提酒壶,右手拿酒杯,正悠哉悠哉品尝着酒。喝酒之余,顺带看猴耍。在他眼里,吕仲就是一只猴子。牢中本来就孤寂,能看猴耍也是一个小小的乐趣。
“吕大公子,这死牢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你再怎么恼怒,再怎么狂躁,也是于事无补的。”不知何时,顾云璟站到了吕仲面前,她微微笑道。身后还跟着几个衙差。
顾云璟的笑容说不上和善,也说不上阴狠,总之就是一种让人看后说不出的感觉。
从以前的“渊源”来说,吕仲和顾云璟是水火不容的,毕竟夺公主之仇不共戴天。不过说到底,顾云璟这次也算是帮了他,吕仲对顾云璟的态度要比之前好上不少。
吕仲心烦意乱道:“我知道,只是待在死牢中烦躁死了,不出出气我觉得我要发疯了。”
“我觉得你应该学学陶策,看他多悠闲从容啊。”顾云璟似笑非笑道。
“哼,学他?学他心甘情愿快快乐乐在这里等死么?”吕仲冷冷看着陶策,“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故作悠闲喝酒,多半是脑子有病吧。”
陶策道:“刚才是人在说话还是狗在说话?驸马爷,你听清楚了么?我好像听到了狂躁的狗叫声。”
吕仲咬牙切齿:“你才狗叫!一条疯狗!”
陶策也不生气,笑着问道:“疯狗说谁呢?”
“哼,疯狗说你啊!”
陶策摊摊手,笑了笑,“哈哈,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我只是说隐约听到狗叫声,没指名道姓说是你。哈哈笑死我了,吕仲原来是条狗!”
“陶策,你这王八蛋!我饶不了你!”吕仲知道他被对方戏耍了,破口大骂道。
陶策勾了勾手,戏谑道:“有本事来啊,我连人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一条狗呢?”
顾云璟做了个止战的手势,她淡淡道:“两位别在逞口舌之争了,先静下来听我说些事。我奉皇命协助大理寺卿彻查案件,今天来是询问你们案情的。”
吕仲道:“前两天,大理寺卿不是刚问过么?”
“正是因为他没问出什么,所以我才来问问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细节之处。”顾云璟眯眼道,“怎么,吕公子难道不想这案早点破了吗?”
顾云璟在来大理寺时,已经和大理寺卿交接过了,也从大理寺卿那里获得了点信息。她之所以再来询问一遍,无非是想更进一步套出吕仲的话。
后天便是公堂会审的日子,只有了解吕仲心中所想,她才能想出一套说辞来诱导,在众人面前顺理成章揭露他的罪行。
虽说是查案,可顾云璟清楚这案并没有什么查头。春.心.动融于酒水后,极难鉴定出来。没有证据,根本就不能指认陷害陶策是吕仲干的。要想让吕仲认罪,只能从语言上让他自己露出破绽。吕仲这人脑子不是特别聪明,让他露出破绽这不是难事。
吕仲道:“我是被冤枉的,当然希望早点破案。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
顾云璟淡淡一笑:“难得吕公子肯配合。昭王妃寿宴时,你确定你是喝了那酒才做出冒犯昭王妃之事?”
“当然,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吕仲侃侃道,“不过肯定不是昭王妃害我的,应该是有人事先在酒里下毒,好借昭王妃之手害我。”
他会这么想,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吕仲就是这么害陶策的。
顾云璟深意一笑后,又问道:“你可有什么仇家?你觉得谁最会有这种动机呢?”
“陶慎啊。”吕仲不假思索道,“除了陶慎,没人会想让我死。他觉得他儿子是我陷害的,所以要找我报仇。”
“那我问你,陶策是你害的么?”顾云璟直直看着吕仲,她的目光突然间变得格外犀利,就像是一支随时准备把人射死的冷箭一样。
吕仲莫名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越是看顾云璟的眼睛,他就越觉得心虚。他把眼睛转向别处,激烈反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然不是我干的!”
这时陶策冷笑道:“吕仲,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对天发誓说不是你干的?老子明明是喝了你敬的酒,才出事的。”
“哦,不对。”陶策纠正道,“我细细想了许久,你要害的人是驸马才对,我是替驸马挡酒才中枪的。至于你和云璟间有什么恩怨,你自己心里清楚!”
陶策越说越血气上涌,这些天待在阴冷牢中的压抑情绪,似乎在一瞬间全部爆发,“你无非是嫉妒云璟当了驸马,想让他死,你好顺理成章当上萧国的驸马!为了达成目的,你还真是无所不用极其,狼子野心可诛!”
要看事情被陶策戳破,吕仲脸上闪烁着异样的色彩,他心虚了,想不出用更好的话语来把陶策的话堵回去,只能厉声狡辩道:“陶策,这根本就是你的胡言乱语,你能拿出证据么?”
陶策还未开口,顾云璟便说道:“吕仲,你口口声声说陶策污蔑你。请问,你又有什么证据指认武安侯陶慎是害你的凶手。”
“我如果有证据,那还要你们查个狗屁案。”吕仲骂道,“我直接让我爹把陶家弄得鸡犬不宁了。”
顾云璟语气尤其的冷,“你如果没有证据,那便是污蔑。武安侯与宁国公同辈,又位列三公九卿,岂是你能轻易污蔑的。注意你的言辞!”
顾云璟明显是在倾向陶家父子,吕仲心里很不服气,他对顾云璟的那千分之一好感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了,“驸马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帮衬陶家也帮衬得太好了吧!”
“我并没有帮衬谁,我只是希望你能学会尊重人。如果我说陷害陶策之事,你父亲宁国公也参与其中了,你听后会作何感想?”
“放屁,我爹是德高望重的帝师,他怎么会是这种人?”吕仲平时对这个罗里吧嗦的爹是挺烦的,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会极力维护自家父亲的尊严。
顾云璟正色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好了,吕仲我再问你,你对这案子还有其它想法么?”
吕仲当然是有想法的,他知道那酒里的药物是春.心.动,但他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一旦说出春.心.动的来路,顾云璟他们再深究其中,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包不住了。吕仲觉得自己会死得更惨。
其实,他心里也有很多的疑问。如果凶手是陶慎,那他是从哪里得到这种药的?绿棠说过这药是曲妃卿独有的,难道真是曲妃卿要害死他么?
“曲妃卿...”吕仲在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想起这个蛇蝎女人,他不由得全身发冷,脚底发软。
吕仲冷不丁打了两个寒颤,思前想后,他觉得很有可能真是曲妃卿干的。这言而无信的贱.人.肯定是拿了银票后,想要杀他封口,然后故意给他摆了这么一道。
☆、破绽
顾云璟眼角掠过不为人见的冷笑,用有点引蛇出洞的口吻说道, “既然是酒有问题, 那么肯定是有人在里面下了药。据我观察, 你的症状和陶策之前的一模一样。”
“要想查案, 这药是个极其重要的线索, 千万不能漏掉。”顾云璟目光在吕仲和陶策身上来回移动着,最后直接锁定在吕仲脸上, “我想请问二位,你们对这种药物知道多少?”
陶策摇头道:“第一次体验, 并不知道。”
吕仲发愣着, 一直在迟疑。他是人坏,是不怎么聪明, 可也能分清楚事情间的重要关系。再怎么痛恨曲妃卿,也是万万不能将所有真相全部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