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35)
“哦,看来您还真是孤陋寡闻了。”顾云璟嫌弃道,她转过脸去,懒得看络腮胡,冷冷说着,“不过,我不介意给你补补课。南楚那地方不通文化,我确实有必要给国君陛下解释一下。免得您平白无故乱咬人,既丢了南楚的颜面,又伤了两国的和气!”
“你狡辩吧,看你怎么说出花来。”宇文彦其实一点也不想听顾云璟解释,想直接拔剑杀死这个戏弄他的人。但毕竟是在人家萧国地盘上,多少还是要顾忌下。
“南楚国君听好了,我能引这些猎物过来并不是靠耍阴谋诡计,而是靠笛声。乐谱上记载过,有一种音律能将动物引过来。简单的说,只要吹奏之人能把曲子吹成动物的语言,便能达成这个目的。”
“一派胡言!”宇文彦斩钉截铁道,“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这时,萧慕雪站了出来,和顾云璟并排而立,缓缓说道:“所以驸马才会说南楚国君孤陋寡闻啊。本宫以人格担保,驸马所言句句属实,这种曲子叫百鸟朝鸣曲,是萧国音律大能所著。”
“国君若是不信,本宫可以让人把曲谱拿来你过目一下。”萧慕雪不卑不亢道,“国君您有空还真该多看些书,治理国家不光要靠武功,还要文治啊。否则,你和那些草莽之人有何区别呢?”
☆、黑影
宇文彦心里有一肚子怒火,可面对萧慕雪时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强笑道:“六公主说得是。”
萧慕雪差人拿来了曲谱, 她略一翻阅后, 将其递至宇文彦面前, 用毫无表情的语气说着:“此曲谱可以证明驸马并没有作弊, 更没有耍阴谋诡计。国君不妨过目一下。”
这时的宇文彦又面临着一个极其尴尬的问题,那就是曲谱上所记载并不是语言文字, 而是音符。宇文彦虽识得几个字,却根本不认识曲谱。
相比于萧国, 南楚是个不通教化的国度, 无论是在政治经济文化上,都无法和萧国比肩。南楚人只识刀光剑影, 并不知曲谱音律。
萧慕雪既然已经把曲谱递到宇文彦面前,他断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即便不认识,打肿脸充胖子也是好的。
宇文彦接过曲谱, 认真翻阅着,假装一副深谙音律的样子。
“国君似乎很精通音律?”萧慕雪故意问道。
“嗯, 我从小就喜欢专研音律。”宇文彦笑道, “有空,还请公主殿下多多指点。”
“本宫有一事不明, 国君既然钻研过音律,为何把曲谱拿反了?”萧慕雪故作诧异的样子,脸上有着分明的嘲笑之色。
宇文彦一时大窘,连忙把曲谱拿正了。他极度尴尬着, 以至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国君臣见状,都忍不住嘲笑着。人群中,笑得最开心的当属顾云璟。是的,她不仅是在嘲笑宇文彦,更多的是在为公主殿下感到骄傲。
不求俯视巾帼,意欲压倒须眉。说的便是萧慕雪这样的女子吧,顾云璟由衷感叹道。
眼看最后一柱香已经燃尽了,顾云璟淡淡笑道:“怎么样,现在三炷香的时限已到。南楚国君认输否?”
宇文彦纵然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低头承认自己输了的事实。他朝顾云璟随便拱了拱手,咬着压根沉沉说道:“本君认输。”
偷鸡不成蚀把米,宇文彦知道自己今日失了颜面,也没有心情继续在猎场上待下去,随意编造了个理由,便匆匆告退。
宇文彦走后,萧冠放声长笑:“哈哈哈,解气!驸马今日做得好,朕重重有赏。”
顾云璟恭敬道:“维护萧国颜面是臣份内之事,云璟不敢居功。”
“不必过谦,”萧冠道,“朕一向赏罚分明,今日你立下大功,理当受封赏。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今天高兴,只要驸马你想要的,朕都尽可能满足你。”
“云璟不爱名利,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想要的。”顾云璟沉吟片刻,微微说道。
如果是旁人说这话,皇帝一定会觉得此人极其虚伪。天下人熙熙攘攘皆为名利,谁不喜欢名利呢?不过顾云璟说这话时,萧冠还真相信了。据他了解,驸马确实是个淡泊名利的君子。
萧冠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那就这样吧,这份赏赐朕先留着,待驸马日后想起,朕再行赏赐吧。”
皇帝对驸马的这份恩惠尤为特殊,不光在场的大臣没有享受到,就连几位皇子也无福享受。场中有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顾云璟,有人则分外嫉妒着驸马。
吕仲就属于后者。看到顾云璟获得如此殊荣,他的嫉妒之心在蠢蠢作祟。看这样子,皇帝对驸马颇为欢喜,这就意味着他取代顾云璟当上驸马,似乎更加艰难了。
活猎比赛用一种让萧冠极为满意的方式结束了。他遣散众臣和几位皇子后,单独留下公主和驸马二人。
“这些日子,你们夫妻二人很少进宫。”萧冠望着宝贝女儿,舒心一笑,“雪儿,父皇有些日子没见到你,对你很是想念。
萧冠调侃道:“你纵然嫁为人妻,可总不能有了夫君就忘了父皇啊。”
皇帝这些年来工于心计,沉迷丹药,对重臣和皇子们尚且抱有忌惮和怀疑的态度,他很少和人开玩笑。萧冠能在萧慕雪面前调侃一笑,这就说明他真的很疼爱这个女儿。
或许只有在萧慕雪面前,他才能卸下皇帝的光环,露出一个父亲的真性情。
“父皇,儿臣前段时间有些繁忙,以后有空会常进宫看望您的。”
萧冠把目光落在顾云璟身上,缓声道:“驸马,朕有些话想和你说。”
顾云璟道:“谨遵陛下教诲。”虽然她娶了萧慕雪为妻,可顾云璟觉得自己和萧冠间始终隔着君臣的沟壑,她没办法和公主一样,称呼萧冠为父皇。
萧冠听罢,沉着眉头,语气有些不愉快,“你都已经是朕的乘龙快婿了,怎么还称呼朕为陛下?”
这时,萧慕雪朝顾云璟投来一个眼神,顾云璟轻轻点头,迟疑了会,用着极为复杂的心情说道:“谨遵父皇教诲。”
“这才像驸马的样子。”萧冠的心情突然愉快了起来,继续说着,“朕还是那句话,朕就慕雪一个女儿,从小就把她视为心头肉,希望你能好好待公主。”
“当日因为宇文彦以及韩俊之事,朕匆匆下旨让你们二人成婚。现在想想,你们的终生大事确实办得太仓促了。”萧冠有些愧疚道,“现在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待宇文彦回南楚后,朕就给你们重新补办个婚礼,得比之前的隆重十倍才行。”
虽说当日成婚的时间很紧促,可公主婚礼的排场一点也没落下,已经很隆重了:凤冠霞帔,百官送亲。顾云璟尽管出生贵胄,可她不敢想象,萧冠所说的隆重十倍是个什么概念。
萧冠问了问二人:“你们意下如何?”
“父皇,儿臣很感激父皇的垂爱。”萧慕雪轻声道,“不过,雪儿觉得无需再补办婚礼。眼下边境尚未安宁,行军打仗需要消耗很多钱力,钱财该用在军队上。
“此外,边境不少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朝廷若能拨出银子体恤百姓,这比给我补办婚礼来得有意义。届时,万民都会称颂父皇是千古仁君。”
顾云璟亦附议道:“臣觉得公主殿下所言,极有道理。”
听完萧慕雪的话,萧冠的心情十分微妙。按照原本制定的计划,两个月后他要去泰山进行封禅典礼。一为宣扬自己的文治武功,二顺便为边关将士祈福。当然主要是为了前者。
自古以来,封禅泰山是件尊荣无比的事,同时也要消耗巨大的国力钱财。被宝贝女儿这么一说,萧冠隐约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
眼下戍边尚未安定,钱财该花在军事上,朝廷确实不该在其它事上铺张浪费。沉思许久后,萧冠感慨道:“雪儿言之有理,父皇依你的意思。朕之前还想着封禅泰山之事,现在觉得没这个必要了。自今日起,朝廷的用度都放在军队上。”
萧慕雪欣喜道:“父皇英明。”
顾云璟高兴之余,心头忍不住发出感叹。公主殿下不愧是公主殿下,仅仅三言两语便让陛下打消了封禅泰山的念头。早知道,前太子萧湛向萧冠劝谏此事时,被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啊。
萧冠和女儿聊了整整一下午的家常,越聊越觉得温情满满,心态都一下子年轻了许多。直至晚宴时分,父女俩才恋恋不舍结束了话题。
晚宴本来是为迎接宇文彦而设置的,不过这厮因为白天颜面尽失,无意前来赴宴,他随意让使臣找个理由推脱了萧冠的宴请。
萧冠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免得让人说他不尽地主之谊,也并非是真心想宴请南楚那帮人。宇文彦不来,正和他心意。
晚宴上,萧国君臣喝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啊。公主兴致不错,饮了好几杯酒。驸马爷见状,端起酒杯和公主的杯子碰了碰,顾云璟本来是不喝酒的,不过为了分享公主的喜悦,她还是小酌几口。
二人边喝,边相互对望着。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只容得下彼此,再无别人。
紫壶酒暖,谈笑晏晏。月上中天,晚宴才落下帷幕。
清辉的月光洒在地面上,整个街道仿佛被一层层银白色覆盖着,清幽而静美,如积水空明。
马车轮的痕迹慢慢碾在上面,三月夜晚的风是轻柔的,吹过帘子,给人送来温暖和沁鼻的气息,就像少女盈盈的玉手滑过人脸庞的感觉。
顾云璟喝了些酒,风透过帘子拂在她脸上,因为过于温柔,她脸庞竟萌生出一种生痒的感觉,她伸手在脸庞上轻轻摩挲着。
萧慕雪问道:“驸马,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顾云璟轻声笑了笑:“没事,就是风吹来太温柔,以至于脸上有种痒痒的感觉。”
“三月的风是最温柔可人的,三月天的月色也是极美的。”萧慕雪微微撩开帘子,把月光迎接进了马车中。
“殿下也喜欢月色么?”顾云璟饶有兴致问道。
“喜欢,看到月亮会想到一些人和事。离开它们许久了,也回不去了。望月或可以寄托思念。”萧慕雪语气中有些淡淡的忧伤。
柔柔的月光倾泻在绝色女子的脸庞上,萧慕雪白皙的脸看上去更加透明了,就像乳白色的珍珠般。顾云璟一时间看得呆了,特别想伸手去抚摸一下这世上她
觉得最美好的事物。
突然间,一道黑影闪在马车前,打破了夜的美好。
☆、受伤
“有……有刺……客!”车夫极其惶恐,颤声道。最后一个字刚落下尾音时, 便被黑衣人一掌打晕了。
车内二人显然发现了外面的异常, 顾云璟神色肃然道:“殿下, 刺客多半是冲我来的。你待在车内, 我先去外面看看。不到万不得已, 你千万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