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情殇(53)
齐颜从未接触过这些便询问了一些细节,南宫静女皆具答,遇到她也记不清的便会问问资历很深的秋菊。
回答完齐颜的最后一个问题,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南宫静女想亲自将齐颜送回偏殿,走到殿门口却发现天空中飘着小雪,地上也蒙了薄薄的一层,说道:“今夜你就在正殿留宿吧。”
“是。”
吹了灯双双躺到拔步床上,殿内很静,静到南宫静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失常的心跳声。
耳边回响着南宫姝女白日里的话:你若不主动一点儿何时才能瓜熟蒂落?
南宫静女的脸颊急速升温,扯了扯被子将自己牢牢裹在里面……
齐颜出声问道:“殿下可是冷了?需要再传个火盆进来吗?”
“本宫无事,快睡吧!”
南宫静女转过身背对着齐颜,在没问清楚事情之前自己绝对不会行一丝一毫的逾越之举!
如果,齐颜对二姐并无私情又该如何?
自己和他……成亲也有几个月了,这人一直很规矩,这点令人满意。
可是……
南宫静女的心头一紧,回忆起大婚前教习姑姑对自己说的话:“殿下虽然尊贵非凡,但在床笫之事上还是要将主动权交给驸马爷。如此才能水乳交融,锦瑟和谐。女子的第一次是会有些痛的,但痛感因人而异咬牙忍忍就会苦尽甘来,请殿下切记万不要在关键时刻推开驸马,男子在动情时最禁不起惊吓,万一因此落下病症于子嗣无益,另外房事不可过频亦不可或缺,这个尺度还要殿下自己摸索掌握。还有一条请殿下牢记,葵水期间切不可行房……”
南宫静女的心口砰砰直跳,回忆完最后一句涌出一丝疑惑:葵水是什么?教习姑姑怎么不细说?
原来,刚刚十五岁的南宫静女尚未真的长大成人。她自幼丧命由南宫让接到膝下亲自教导,南宫让自然不会与女儿说这些。
身边虽有春桃和秋菊两位贴身宫婢伺候着,但葵水一事对女儿家而言,私密又隐晦,身为婢女怎能与主人讨论这种事情。
再加上南宫静女成婚前带着抵触情绪,也没有细问教习姑姑什么是葵水……
南宫静女苦思无果索性不想,得益于此心中的悸动也平复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二月初九这一天,易出行。
京城距离雍州大约有十五日的路程,皇帝出行车马皆不会全速前进,大约需要二十天,此时出发刚刚好。
二皇子留在京中监国,琼华公主留府待产,其余所有皇室成员全部随行。除此之外还有:礼部、太常寺、太仆寺、宗正寺、卫尉寺、弘学馆,部分官员随行,以及一万精兵护驾。
前有两千骑兵开道,然后才是南宫让的皇驾,之后是一众皇子,公主、的车驾。
一千弓箭手环在皇驾两侧,之后接了两千步兵,再之后是朝中随行的各位大臣的马车,最后是五千精兵断后。
浩浩荡荡的队伍延伸数里,南宫让的皇驾已经出城二里地,队伍的最末端才刚刚踏出城门。
南宫静女的马车上唯有齐颜与她二人,如此隆重的场合春桃和秋菊也只能步行跟在马车后面。
南宫静女翻过茶杯为自己和齐颜各倒了一杯:“听四九公公说,这次祭祖完毕,父皇打算就近转到定州狩猎场举行春猎。”
齐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殿下也打算下场么?”
“当然了,父皇每两年就会举行一次狩猎,本宫上次还猎到一只兔子呢!”
“没想到殿下还精通骑术,臣平生只骑过两次马。”
“本宫知道……”
“嗯?”
“嗯,本宫猜的,就是金榜题名游街的那次,还有呢?”
“没错,那是臣第一次骑马,还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有一次是大婚那日。”
第52章
是愧疚中的温柔
齐颜怕南宫静女枯坐无趣,提前一天将棋盘装到了马车上。
此时晴空万里,阳光明媚。融化的雪为闷闷的车辙声增添了些许独特的韵味,齐颜将棋盘从小桌下抽出:“殿下可愿与臣手谈一局?”
南宫静女的眼前一亮:“你什么时候把它装上马车的?”
“昨日收整行囊的时候,怕殿下觉得行路枯燥,特意请秋菊姐姐装上马车的。”
南宫静女有些跃跃欲试,这段时间在灼华公主府小住,闲来无事便会和二姐下棋,经过她的一番指点南宫静女信心满满。
毕竟她与齐颜有过约定,每赢一盘棋对方都答应自己一个要求,此时正是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齐颜将白子拿过来,并在棋盘的四处星位摆上了四颗黑子。
让四子,齐颜执白先行。
南宫静女的指尖夹着一枚棋子,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待齐颜在左手“小目”位落下白子后,她立马在自己的右手星位上“飞”了一子巩固一个角。
齐颜有些意外:“殿下的棋艺进步了。”
从前南宫静女的棋路讲求的是一个“缠字诀”,基本没有什么大局观可言。齐颜每落下一子南宫静女立刻就会贴上来,一副急切想要打劫吃子的架势。
齐颜从不与她纠缠,不着痕迹的将棋盘上的“金角银边”占领,等南宫静女反应过来,留给她走的只剩中间的“草肚皮”了,最后被齐颜轻轻松松的绞杀殆尽。
南宫静女得意的笑了笑:“狐狸心眼,二姐已经讲过了,‘金角银边草肚皮’本宫一下占了四个角,只要好好的巩固住就赢定了。”
“哦?那臣要拭目以待了。”说完下了一手拆……
南宫静女的马车里一派温馨,前面的马车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南宫姝女端坐在马车中,腰身直挺,面含若霜、目不斜视。
队伍已经出发了一个多时辰,她至始至终连看都没看陆仲行一眼。而且在上马车的时候陆仲行特意站在脚踏边抬起了手,南宫姝女一言不发的与他擦肩而过,连他的手指都没碰。
除夕那夜陆仲行喝醉了,做了一些出格的事。
次日醒来看到自己不着片缕的躺在拔步床上,身边已不见南宫姝女的身影,床单上赫然一块梅花似的落红。
陆仲行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险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他无法忘记自己在对方身上驰骋时,她那流着泪的含恨的目光,脖颈上模糊的齿痕时至今日还没完全消去,南宫姝女究竟是有多恨自己才能咬的这么重?
陆仲行隐约记得在最后时刻,南宫姝女流着泪说出的冰冷话语:今夜就算是本宫尽了作为一个妻子的义务,今生今世你若胆敢碰本宫一根手指,定与你玉石俱焚!
次日,陆仲行连服侍的丫鬟都没敢叫,生平第一次自己穿了衣服。顾不得衣冠不整逃也似的出了寝殿。
在朋友那里逗留了几日,无处可去只能回到太尉府,陆权将他叫去询问,他也支吾的解释说:灼华殿下体恤准他回府小住几日……
可到了上元节,陆权还是把陆仲行赶了出来,并对他说:身为皇室内臣,要时刻谨记身份,恪守本分、就算殿下准你回府,也不能失了分寸。
陆仲行在街上游荡半日,又到听雨楼独自喝闷酒。却看到齐颜在灯谜阵上大放异彩,也看到了乔装的南宫静女小心翼翼的呵护齐颜走下擂台。
烈酒入喉心更苦,陆仲行看着二人携手离开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冲动,一开始就用诚恳的态度与南宫姝女相处,或许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小时候自己满眼满心都是静女一人,却也记得南宫姝女的性子是极好的,孩提懵懂时,她也曾唤过自己仲行哥哥的。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和她好好开始呢?
那晚,陆仲行在灼华公主府外盘旋了一夜,想到南宫姝女决然的眼神和话语,最终没能鼓起勇气进去。
第二天便在城南买了一座私宅,偷偷住了进去,一直到昨夜才硬着头皮回府。
车厢内的气氛凝重,陆仲行如坐针毡。几次欲开口说些缓解气氛的话,却被南宫姝女冰冷的目光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领悟:南宫姝女身上的傲骨,比嫡出的静女还要硬上三分……
挣扎了几次终于开口,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车厢太闷,我……我去骑马。”
南宫姝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更别说回应了。
陆仲行讪讪的收回期待的目光,掀开车帘坐到了车辕上:“牵匹马来。”
“是。”
直到确定了陆仲行不会去而复返,南宫姝女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来。
昨日听闻陆仲行回府她便一夜未眠,将门窗落了锁还推了桌椅顶住了门,并在枕头下面藏了一把剪刀。
如果陆仲行胆敢擅闯,南宫姝女已经做好了刺杀他,或者自尽的准备。
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她接受了父皇安排的婚姻,甚至想过与他好好相处。
她不是没给过陆仲行机会,是对方把事情做的太脏,太绝。
彻夜未眠又强自紧绷了半个白天,南宫姝女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她软软的靠在车厢上,汗如雨下、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一想到今后每年的除夕寝殿门前都要挂上红灯,南宫姝女便毛骨悚然,那件事之后,她与陆仲行共处一个车厢都会感到无比恶心,哪怕对方在她视线中出现都会觉得难受。
“人这一生,真的是太长了……”
一滴清泪划过南宫姝女的眼角,最悲哀的是:她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亦没有决然赴死的勇气。
另一边,棋局已到了尾声。
齐颜夹起一颗白子向一处落去,棋盘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皙小巧的手挡住了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