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恐怕这庆州府,已经不是郭知府当家作主了。
方才听到的消息,让他更确定了这一点。
庆州城他只知道霍延有带兵打仗的能力。
而霍延,正是楼喻特意买来“折磨”的罪奴。
如今看来,折磨是假,重用是真。
方临有一瞬间的后怕。
幸亏他当时因为自尊心没有自报家门,否则肯定会被楼喻知道。
比起郭家人,他更不想面对楼喻。
然而,他如今能填饱肚子,还都是因为楼喻的宽厚仁慈。
方临俯身搬起一块砖,却在直起腰的一瞬间,陡然反应过来,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如果庆州城现在是楼喻独大,那他爹写给郭伯父的信,到底是谁看了去?!
楼喻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庆州?!
不对!
霍琼知道他在庆州,而楼喻又重用霍延,霍琼又是霍延的侄女,那么,霍琼知道了,楼喻能不知道吗?
所以,其实他一直都在楼喻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搬砖?!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将他吞没。
他居然在给他曾经看不起的人搬砖?!
方临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竟直接晕厥倒地。
再次被人抬到医馆。
隐隐约约间,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怒急攻心,没什么大事。”
是那个年轻大夫的声音!
方临猛地睁开眼,直挺挺地坐起来,张口就是:“我要见霍琼!”
陈玄参很冷淡:“她不在。”
“她不是医馆的大夫?怎么会不在?”
陈玄参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方临急切之下,脱口而出:“我要见楼喻!”
“……”
医馆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其余大夫、药童和病人。
方临这一喊,仿佛按下了停止键。
众人皆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他。
方临梗着脖子:“有什么问题?”
陈玄参冷睨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出去了。
其余人开始讨伐。
“你是谁?你怎么能直呼世子殿下名讳?”
“你不敬世子,还有脸在医馆待着?”
“哎呀,小伙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咱们受了殿下恩泽,就得知恩图报,你这……唉!”
“世子殿下日理万机,哪有工夫见你?”
“你当你是谁,说见殿下就能见殿下?”
“……”
方临抱住脑袋,他不过是要见楼喻,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太可怕了!
楼喻喝茶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被呛着。
他哈哈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方临终于搬不下去了?”
冯二笔也笑:“殿下,奴估计他是反应过来了,才想着要见您。”
反正已经什么面子都没有了,他还何必搬砖呢?
楼喻失笑,这个方临的心思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楼喻正好无聊,便派人去召方临。
方临灰头土脸地来了。
一见楼喻,便道:“范兄之前夸你我还不信,没想到你在京城都是装的!”
楼喻含笑看着他:“一年不见,方公子倒是清减了不少。”
“楼喻……”
“大胆!”冯二笔斥道,“这是殿下!”
方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忍!
方临拱拱手:“殿下,敢问郭知府如今可好?”
楼喻笑容和煦:“方公子不如先为我解惑。”
“你要问什么?”方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会是楼喻不知道的。
楼喻问:“你爹为什么要将你送来庆州?你身边的仆从呢?你为何在外漂泊数月才到达庆州?来庆州后又为何不让人通报郭府?”
一连被这么多问题砸中,方临整个人都有点懵。
“殿下,不如我回答你一个,你回答我一个?”
楼喻垂眸不答。
冯二笔道:“爱说不说。”
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望着楼喻冷淡的面容,方临这才真切感受到,京城那个嚣张轻狂的世子,不过是眼前这人的伪装。
这副冷淡威严的面孔,才是庆王世子的真面目。
偌大一个京城,除了范兄,竟无一人看穿。
方临背脊油然发寒。
结合庆州城如今的变化,方临有理由相信,楼喻所图不轨。
“喻世子,你就不怕我将庆州的见闻传告京城?”
他问出这句话,一半是威胁,一半是好奇。
楼喻放任他在新城干这么久的活,真不担心他报至京城?
“方临,”楼喻微笑瞅他,“你若还能同京城通信,何至于数月在外漂泊?”
方临哑口无言。
是的,他爹告诫过他,到庆州后就不要再向京城传信了。
可是,他爹不知道路上会那么不太平啊!
他爹把他害苦了。
楼喻见他不答,便知自己猜得没错。
方焕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除了皇子之间的争斗,他的暗部没有查到其他特殊的事情。
那方焕到底为什么会有此举呢?
不搞清楚这个,楼喻总觉得不安心。
或许,方焕是知道了什么,预知了什么,才不惜一切代价将儿子早早送走。
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他做此决定?
楼喻想来想去,只有京城城破这一个理由。
方焕是工部侍郎,他不能轻易离京,但方临可以。
这是一位父亲不得已做出的决定。
他为何会知道京城城破?
除非……
正乾三十三年,天圣大帝率众围攻京城,范家全族殉难,宁恩侯战死,谢策重伤,还有其余官员将领牺牲。
楼喻不记得太多,但单从结果来看,太子党损失惨重,忠皇派同样如此。
最大赢家,莫属于三皇子。
入京一行,他同太子和三皇子都没什么交集,不知二人品性,只能做些推测。
假设天圣教与三皇子有关系,那么所谓的天圣教围攻京城,会不会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这个听起来似乎很夸张,但历史上皇权争夺的荒诞戏码还少吗?
楼喻有时候读史书,都会觉得历史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离奇。
那么天圣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倘若方焕无意中知悉这其中的关联,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又无法断定京城日后如何,匆忙之下选择将爱子送往相对安稳的庆州,也算是合情合理。
他思考时喜欢摩挲指甲。
方临见他摸了半天指甲都不作声,以为他在考虑怎么对付自己,不由尬笑道:
“那个,我方才是开玩笑的,我不会把庆州的事说出去的,不过你得告诉我,郭知府到底怎么了。”
楼喻被打断思路,神色冷淡几分:“他重病在床,你想不想去探望一番?”
方临:“可以吗?”
楼喻:“随你便。”
郭府里有他的人监视着,他根本不惧方临去见郭濂。
正要送客,却又听方临道:“还有一件事。”
楼喻眉眼疏离:“你说。”
“我想找份活干。”
楼喻不由笑了:“搬砖不好吗?”
他年岁越长,容貌越盛,乍然笑起来,愈发让人惊心眩目。
方临愣了一下,才恍然开口道:
“我识文断字,想谋一份文职。”
楼喻反问:“城内城外有许多识文断字的人,我为什么要把职位给你?”
“……”
楼喻见他确实有些可怜,便道:“想谋文职不是不可以,但需要参加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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