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已然成为大盛东部的权力中心。
为了能够保证日后的物资供给效率,楼喻决定在宜州建设一座集仓储、运输于一体的物资中转站。
以后势力向西蔓延,庆州、吉州、沧州的物资运输起来路程太远。
宜州恰好可以集中三州物资,成为庆军的后勤仓库。
他让吕攸和宜州的司工对接,对宜州进行考察,选择最适合建设仓储的地址,再列出建设章程。
要建仓储和物流,最基本的就是要修路。
目前来看,只有沧州到庆州的官道是水泥路,其余州府之间,皆为坑坑洼洼的泥土路。
这样的路当然会降低运输效率。
那能怎么办呢?
只能修路!
八个州府加一起这么多人,并不缺劳工,只是秋收将至,楼喻不能耽误农时,修路一事便暂且搁下。
今年的八月,对庆州、沧州来说是丰收,对其余州府而言,却不然。
夏季的那场暴雨,不仅让湖州府河流决堤,有一些州府遭受了更为严重的洪水侵袭。
各地民生凋敝、满目疮痍。
因庆州天下闻名,前前后后又有不少灾民涌入。
而今庆州兵力增至四万,若加上其余七州驻军,共五万余人。
这还没算上吉州边军。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边军不能轻易挪动。
除去入伍的灾民,其余灾民皆被安置在合适的州府。
庆州已有一套极为成熟的灾民安置政策,沧州这两年也接受过不少难民,整套体系已经能够熟练运用。
楼喻让人抽调一些经验丰富的管事去往其它州府,进行经验输送。
灾民们越发相信那些童谣,庆王世子就是真龙天子!
农户们满脸喜悦地挥舞镰刀时,楼喻正在为庆荣学院的开学做准备。
他在学院会议厅举行了第一次全体教职工大会。
楼喻时间宝贵,只言简意赅地交待了几点。
但就是这简单的几点,却激发了众人的激烈讨论。
在他走后,一些男夫子凑在一起皱着眉头。
“男班和女班学一样的课?考一样的试?咱们男班和女班能一样?”
“是啊是啊,我本来还以为只是让那些女娃娃学一些琴棋书画呢。”
“怕什么,咱们好歹有教书的经验,她们会教什么?真以为会作几首诗就能教人读书了?”
“没错,退一步说,就算她们能教好,那些女学生还能越过咱们男学生?”
“倒也不必这么说,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中也是有资质不凡的。”
“你谁啊?有你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吗?”
“就是就是,你可别给咱们男人丢脸。”
比起这边酸气冲天的男夫子队伍,女夫子们则斗志昂扬。
“诸位娘子们,咱们一定要好好教!”
“对,我就不信女班比不上男班!”
“诸位同心协力,共创佳绩!”
“共创佳绩!”
一时间,庆荣学院男夫子和女夫子剑拔弩张,竞争氛围极其浓烈。
范文载和邵秋兰见状,不由相视一笑。
有竞争并非是一件坏事。
就怕女子没有进取之心,就怕女子们还没上战场就胆怯了。
教职工队伍在秋收前已经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基本都通过了考核,所以楼喻就将学院丢给范文载和邵秋兰等学院领导,自己投身到总衙公务中去。
总衙内,吕攸向楼喻汇报完宜州仓储建设一事,等待楼喻示下。
楼喻翻了翻分析报告,颔首道:“你做事我放心,既然已经定址,那就等秋收后开始动工。”
“是。”
“还有,庆州到宜州、吉州的路都要修一修,你们工部这段时间任务艰巨。”
吕攸不由笑道:“这都是工部应该做的。”
“等到枯水期,湖州的防汛工程还得由你们工部负责。”楼喻笑道,“到时候若是工部缺人手,可以申请从其它部门抽调。”
“多谢殿下体恤!”吕攸躬身一拜。
他离开内衙后,冯二笔便端着温茶进来。
“殿下,可要奴替您按按?”
楼喻喝了一盏茶,往后一靠,闭目养神道:“来。”
“殿下,奴方才听说了一件事,您可愿听?”
楼喻淡淡道:“何事?”
“方才采夏来办事,气愤地跟奴聊了几句,说她手底下有个女工,因为跳河救了人,就被夫家嫌弃休了。”
楼喻睁开眼:“救人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休?”
而且休妻什么的,太侮辱人了吧?
冯二笔有些义愤填膺:“说是救了一个男子,两人在河中衣衫不整,女工夫家嫌她没了清白,便将她休了。”
“……”
楼喻沉默几息,郁闷道:“那被救男子什么态度?”
“这个奴就不清楚了。”
“你去叫三墨把这件事完完整整打探清楚。”
“是。”
冯三墨办事效率极高,且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
他将打探来的事情呈给楼喻。
楼喻翻阅后,神色微冷,让人叫来魏思。
在庆州,婚姻关系的登记和解除,都由户部管理。
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都需要到衙门进行申请,待衙门盖章定论后,婚姻关系才算解除。
不是所有申请衙门都会予以通过的。
“户部于婚姻解除一事上依旧遵循旧例,可对?”
魏思颔首:“确如殿下所言。”
“男子休妻,必须要‘七出’,且无‘三不去’,可对?”
“是。”
楼喻淡淡道:“南区分衙不久前处理过一件休妻案,休妻者名为‘王栓’,被休者名为‘汪小花’,你亲自去核实一下。”
魏思心头一跳,连忙领命道:“奴这就去!”
他退出内衙后,立刻带人赶去南区分衙。
在分衙司户的谄媚和忐忑中,魏思雷厉风行地调出“王栓休妻”的卷宗。
阅卷之后,他冷冷盯着司户,啪一声将卷宗拍在桌案上。
“汪小花并无七出之过,为何同意休妻?”
司户面色煞白,额冒冷汗。
“禀魏大人,下官、下官认为汪小花与陌生男子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有淫佚之过……”
“照你这么说,被救者就该被活活淹死?”魏思面冷嘴毒,“司户大人如此视人命于不顾,可真是令人钦佩!”
言罢,转身就走。
分衙司户瞬间软倒在地。
回总衙后,魏思直接跪地磕头:“分衙司户有失,皆因奴失察之过,请殿下降罪!”
楼喻沉默地看着他,内衙气氛极为凝滞。
魏思心中极为自责惭愧。
若非自己没能约束好分衙,殿下又何必为这些杂事操心?
冯二笔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与殿下随口说了一下,事情就演变成现在这般。
殿下神色冷淡,不言不语,实在让人既敬又畏。
沉默片刻,楼喻终于开口问道:“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处理?”
魏思回答:“禀殿下,汪小花所做之事是为善举,并无丝毫过错,王栓休妻实属无理取闹,奴定会驳回申请。”
“那你认为,王栓可堪为良配?”
魏思愣了一下,诚恳道:“不可。”
楼喻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你驳回了王栓的申请,王栓却非良配,那汪小花又该如何自处?”
魏思:“……”
他颇有急智,解释道:“若是汪小花不愿继续维系婚姻,可以向衙门申请和离。”
“可和离需要双方同意。”
“王栓既要休妻,定不愿继续维系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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