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听说了徐老六等人报过案, 县官却不管的事儿,只想着与郡守相见之后调集人手, 把整个祁凉县衙一网打尽。至于后续官员任免的事情,大可以由郡守先派人来,同时给京城递出折子。
在傅铭看来, 这应该算是最简单的做法。可情况变化太快,也只好直接去县衙了。
三个纯粹的江湖人对此都没意见。只是徐家村与县城又有些距离, 由谁去县城, 多少人去县城, 又引发了一番讨论。
傅铭是必须要露面的, 他就是一把行走的尚方宝剑, 危急关头,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那他之外呢?三个江湖人要不要都去?要知道,从这儿去到县城,来回至少得要两天。哪怕见到县官之后毫无磨叽, 这些时间都是不得不花的。而在此之间, 谁知道杀了山匪、客商们的存在会不会继续作乱。再有,昨天出现的那个黑影,同样让白争流非常在意。
如今线索太少, 不好说黑影与杀了山匪等人的存在有无关联, 毕竟白争流他们没看到黑影的行凶手段。但无论这两者能否并成一案, 徐家村, 乃至周边其他村落的人,都处于危险当中。
白争流决定了:“我们留下。”
傅铭听着,却拧了拧眉毛,说:“那我……”
你担心徐家村的人遇害,就不担心我遇害了吗?
他没直说,可眼神里鲜明得透露出这个意思。
白争流客观:“你有护卫。”依照他对黑影实力的估计,护卫们抓住“他”,乃至杀死“他”,可能有些难度。但那样多人,武艺各个在水平线之上。一涌而上之下,把人围困住,让对方没办法伤害傅铭,还是很容易的。
傅铭没说话,眉尖却拧得更紧了。
见状,梅映寒提出:“还是我与邈邈留下。白兄,你与九王爷一同前去县城。”
话音入耳,傅铭的神色缓和了一瞬,紧接着,却又有变动。
前一样,是因为他自忖安全有了保障。后一样,则是他又记起来了,顾邈已经是梅映寒的情郎。
细细密密的憋闷涌上心头。哪怕是现在,傅铭都忘不了过往自己的“自作多情”。他是真的认为顾邈对自己有意,甚至为此略有得意,觉得白争流就是一块木头,如何要与自己相比?……哈哈,后来再看,木头也有木头的好处,至少他早早就知道顾邈不会与他有何关联,不像自己,短短几日,就经历天上地下。
他神色变化时,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顾邈身上。
顾邈有所察觉,往傅铭的方向看去一眼。
他看到的不光是傅铭,还有傅铭身后屋中一夜之间被铺上的各种绫罗锦缎。
顾邈嘴巴张开一点,又闭上了。
而后再张开。
他很有创造性,提出:“白大哥若是担心村民,不如这般。我与傅大哥同去县城,白大哥,师兄,你们留下。”
这说法一出来,余下三人就愣了。
顾邈不好意思说,实在是之前山寨里的情况给自己造成太大的冲击。这还不像血魔老祖作乱的时候,当时,他满脑子都是重伤垂死的梅师兄。后来梅映寒养好伤了,心理阴影也就散了。可现在,哪怕人已经离宅子很远,他脑子里还是不停地过着山寨里堪称人间地狱的场面。再而后,胃里继续反酸水。
他迫切地需要回到“正常”的地方,养精蓄锐。
前面说过,顾邈出身富商之家。这话确切,却不完全。他家哪里是一般的富?九王爷带来的各种摆设,是顾邈离家之前每日都要见、都要摸的东西。后来上了天山,按说天山派也是江湖大派,不至于亏待弟子。可顾邈的生活骤然变化,只以为父母要抛弃自己。
他为此天天哭,夜夜哭。还是梅映寒见小师弟难过成这样,心怀不忍,一个闷葫芦,难得出面给顾邈表演了一段儿天山剑法,这才看呆了顾邈,让顾邈甘愿留下。
后来长大一些,顾邈知道了,家里不是要抛弃自己,只是当初有些特殊情况。他也习惯了天山的环境,只是隔三差五,会回家里住住。
而现在,他前所未有地想回家里住住。
他脑子里想着这些,嘴巴却说:“白大哥,傅大哥,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人留下,一个人走。这留下的,要知晓山寨方位。走的倒是没什么讲究,只是我想着,白大哥到底记挂村民。一定让你离开,反倒不美。”
天山派小师弟真诚地看着白争流。
他身侧,傅铭心脏“怦怦”跳动。一时之间,不曾开口。
听着他的话音,白争流想了想,说:“那就有劳了。”
顾邈眨眨眼,露出一个灿烂笑脸,回答:“应该的!”
柔软的床铺、织锦制成的被褥,他来了!
可以在香喷喷的浴桶里洗个澡,而不用凑合着用山泉水冲冲。
祁凉虽只是个小县城,但其中有一道特色菜,仿佛是把山兔肉烹得极鲜极美。光是想一想,顾邈就要流口水。
而除此之外嘛……他朝自己情郎的方向看了一眼。
梅映寒已经在和白争流描绘去往山寨的路怎么走,以及讨论晚上他们是要分开守夜,还是在一起待着了。
顾邈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农家人难得一见的纯米粥,原本热乎乎的被护卫们端上来。可这会儿,已经快要凉透了。
顾邈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他在惆怅,梅师兄真是半点情话都不会讲。听到自己要同傅铭一起离去的消息,也全然不曾吃醋。
这并不是说他和傅铭之间有什么。
只是刚刚成婚的时候,他对自己与梅映寒的新关系还有很多期待。到现在,却已经不得不认识到:从过去到现在,梅映寒待他的态度,好像没有太大差别。
……
……
吃过早饭之后,傅铭与顾邈就离开了。
他们走的时候,村民们明显露出了遗憾目光。不过在发现白争流、梅映寒留下之后,村民们的神色又转为惊喜。
他们没对傅铭那边“报案”的情况抱有什么期待,但对上白争流,所有村民,包括五六岁的孩子,都露出了满怀期许的眼神。
白争流这会儿开始觉得,耳朵太好,也是一件有点麻烦的事情。他不断地听村民们议论:“昨天就是他,把那来探路的山贼打跑了?”
“是啊!不单单是打跑了,还一路追去山匪老巢探路!这下子,知道山匪们在哪儿,官府的人总算能出面了吧?”
“那两个新来的人就是他救回来的吗?”
“是了!我亲眼看到,白大侠昨晚出去的时候还只有一个人。今天早上回来,就成了两个。”
听到这里,白争流终于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因他这一嗓子,一个小孩儿憋红了脸,朝他跑过来,给他塞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嗯……?
行走江湖的人,多少要通几分药理。
白争流闻出来了。碗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枇杷膏,对治疗嗓子正好。
他有点哭笑不得。也不去问这孩子怎么恰好要用这药了,先将碗给人家塞回去,就澄清:“梅兄不是我救回来的,只是昨天偶然遇到。山匪的地界,也是梅兄和顾郎找到的。
“你们且放心,”想一想,又补充一句,“我们会在解决了祁凉寨的事情之后再离开。”
一句话下来,收获一片亮晶晶的目光。
白争流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又咳嗽一声——换回来刚才那小孩一个“大侠,你快点吃了这药,吃完就好了”的眼神——转头看向梅映寒。
梅映寒面上没露出什么,但白争流发誓,他从此人的眼里看出了笑影。
白争流眉尖一挑,倒是没多说什么,而是简单道:“梅兄,那你我?”
梅映寒深吸一口气,说:“昨日我与邈邈毕竟耽搁了不少时候,待到天色晚去,也来不及在林中查探更多。今日恰好有时间,不如,你我再去看看?”
白争流神情微肃,回答:“好。”
两人在徐家村村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像是两道飞燕,没入林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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