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人打了个呵欠,没有否认,而是说:“对,有一个冒险者来买了点东西……已经很晚了,晚安。”
说完这句话,偶人拉上房门。外面的目光被挡住,再想想刚刚得到的回答,附近商户也开始觉得无趣,各自回家。
这些细节,统统都是已经在二楼房间里的法伊特不知晓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公爵放在床上。看着青年紧紧拧起的眉毛,他情绪愈发糟糕:如果我可以早一点找到阁下,如果我能更快识别出正确线索,如果……我能听公爵的话,不总想着“只有提升实力,才能保护他”,而是从始至终都留在阁下身边。
是不是说,阁下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
无数情绪充斥了他的大脑,让他手脚冰凉。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放慢了。法伊特只觉得胸膛一片沉重,像是堵了很多石头。
在他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上面还端着一个杯子。
法伊特微微一愣,侧头看去。
“给他喝这个。”观澜言简意赅。
棕发战士喉结滚动一下,从观澜手里接过东西。
他已经差不多认定,自己遇到了一个实力强横,却只隐藏在小城市里的法师。这种事情古来有之,不值得惊讶。但是,那可是乔纳林家族引以为豪的“蝮蛇毒素”,要解毒的话,不需要更长时间来配备药品吗?
法伊特想问,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脾气再好的法师,内在也会有一些古怪。他不想在公爵还没有恢复之前得罪观澜,而有了前面自己身上的经历,他也相信对方的能力。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收敛了所有心思,在床边坐下,把躺在上面的人扶起。
最先的时候,动作显得十分生疏。但往后,像是找到了感觉,就又多了几分熟练。
他给银发青年固定出一个合适的角度,让对方可以吞咽,又不至于被药水呛到。而后慢慢地、耐心十足地动作着。
期间,有药水顺着青年的下巴滑落。法伊特总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又用帕子替对方擦去。
一杯药水喂完,青年的眼睛依然紧闭着。
法伊特理智上知道,解毒不是那么快的事情。可真的看到这一幕,他心头仍然有一些失落。
他深呼吸一下,放缓语气,问观澜:“先生——”
还没组织好语言呢,就听观澜说:“你前面说,‘蝮蛇毒素’?”
法伊特听着,只当对方是在疑问自己、公爵是怎么中了乔纳林家族的套子。他面颊抽动一下,心想,的确,不是每一个法师都愿意掺和进这些事里。
他嗓音沙哑,说:“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您的存在——如果这是您需要的状况的话。”
观澜眼睛眨动一下,说:“这样也不错。”他的确不希望被很多麻烦找上门。不过,他前面要问的不是这件事。
观澜重新开口,说:“你说的‘蝮蛇毒素’,是不是能影响人的神智?让人的思维水平只停留在很初级的阶段?”
法伊特微微一愣,点头。
同一时间,他心头涌起很大的疑惑:为什么这个法师要问这种基础的问题?难道,对方根本不知道乔纳林家族的存在吗?
不应该。
虽然乔纳林家是卡迪尔王国的贵族,可就法伊特所知,“最大奴隶商人”的名头可不只是出现在卡迪尔王国。整个中央大陆,上到密林魔兽,下到丘陵中的兽人,就连海上的塞壬,都同样在乔纳林家的货物名单里。当然,真要买这种“商品”,必须付出比其他商品购买更多的代价。光是金币,可不足以让乔纳林家劳神费力。
这就是后话了。总之,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个问题。
更没想到的在后面。魔法商店的老板紧接着问他:“还会让被下药的人对和他接触最多的人产生一种……依赖性?”
法伊特瞳仁一震,看向观澜。
见状,观澜明白了,对方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状况。
他尽量用简单地语言和对方描述:“有点类似于服用线麻之后的状况。哦,我知道,大部分觉醒过的战士都不会被线麻影响到,刚刚是说普通人服用线麻之后。”
法伊特喉结滚动,“你是说,成瘾性?”
观澜颔首。法伊特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看看床上的青年,再想想自己前面见到的冒险者。浓烈的杀意再度浮现出来,他后悔自己前面没有做更多。但是,理智又告诉他,幸好他没有做更多……
“刚刚那一杯药。”观澜说,“把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
法伊特:“……”
他近乎怀疑自己没有听懂。
棕发战士用一种夹杂了疑问,震撼,还有惊喜的目光看着观澜。
观澜又说:“他大约还有一会儿就要醒来了。哦,也可能是更长时间,总归不会超过明天早上。你自便,我和无虞也要休息了。”
说着,他轻轻打了个呵欠。
虽然到他这种修为境界,睡眠早就不是生活必须。但是,习惯的作用依然是强大的。
法伊特却全然没有听进去了。
他脑海里依然是观澜前面的话。两种作用的毒药,被那么一杯药剂解除作用。
他不可置信地想: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真的已经把公爵救下来了吗?
无法相信。
却又为这样的答案感到振奋和欣喜。
法伊特含混地点了头,看着商店老板与他的情人从房间里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屋内只剩下了自己和公爵。
他缓缓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青年。
银发如同流水一样披散在他身边,混合着照进屋子里的月光,给了法伊特一种青年其实躺在溪流当中的错觉。
他的嘴唇颤动一下,缓缓朝着青年靠近。
最后也没有真正像是前面喂药时一样贴近对方。他在青年的床边坐下,看着床上的人,接下来,就没有了动作。
……
……
疼痛、虚弱,许多感觉慢慢涌了上来。
艾德里安的意识之中存在漫长的空白。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依然身在王都。但那之后,许许多多画面出现在他脑海。
金迷纸醉的晚宴,朝自己递过来的酒杯——
再有意识,已经在一个黑暗的、完全听不到外面动静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待了多久。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自己看到了浓郁的、化不开的绿色。
再然后,冒险者,一座小小的屋子,困住自己长达一年时光……
这一年,对于艾德里安来说,像是隔着窗户去看外面的风景。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仅仅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身体的主人。
直到他看到了那副画像。
沉寂已久思绪开始沸腾,艾德里安几乎是下意识地明白,会挂出画像的,正是画像中的主角。
只是现在的法伊特,脸上不再会有那么长一条疤痕了。
他也不知道法伊特究竟是怎么想,才会在自己赌气说出“可我不希望身边的骑士像你这样,连脸上都是伤疤”之后,给自己用上保持容貌的魔法,而后继续去往危险的地方。
明明只要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难道他连一个骑士都保护不了吗?
……不。从后面发生的事情看,他恐怕真的无法保护法伊特。
银发青年的眼皮颤动着,感受到了外间的光。
还有一句惊喜的呼唤:“阁下,您醒来了吗?”
伴随着这句话音,艾德里安霍然睁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啦。
这会儿能get到画像是怎么回事了吧(再次摸下巴)
第440章 西幻(11)
像是那扇隔绝了身体与意识的窗户终于打开, 盘浮在外的魂灵得以进入自己的躯壳。
时隔日久,艾德里安再度感觉到了空气、阳光,脖颈下的枕头, 稍有偏硬的床板,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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