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阴得厉害,沈四郎家的砖瓦房却搭得差不多了,他这屋子里的家具还没摆利索,人已经琢磨着摆个席庆贺乔迁之喜,让沈舒帮忙定夺席上的菜品。
按沈四郎的意思是:“我是咱们村儿第一个搭砖瓦房的人,年底到宗祠放鞭炮祖宗知道了都高兴,咱们之前办席都是随便沾点荤腥打打牙祭,我好面子,这回琢磨着让大伙吃好点,咱兜里不差钱。”
沈舒无奈提醒他:“四郎哥,四郎嫂马上要生了,养孩子还得花钱呢。”
沈四郎踮着脚,一把勾住沈舒的肩膀,颇为放心地说:“村长,这不是还有你吗?有你这尊活财神在,我哪儿还操心什么孩子的事儿?最近左眼皮跳得厉害。”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隐隐感觉平梁村要发笔大财。
沈舒好笑道:“四郎哥怕是太兴奋了,昨晚没睡好吧?行,既然四郎哥都开口了,那我就给你拟个菜单,这头菜咱们上一道腊味合蒸……”
两人一番絮絮叨叨神秘兮兮,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最后沈四郎一拍掌心,喜形于色道:“好,就这么办,村长你信我,咱们平梁村肯定有好事。”
沈舒点了点头,笑道:“好,我信你,四郎哥。”
摆席当日,沈四郎依着沈舒说的上了十荤两素,另有汤水,直亮瞎了平梁村村民们的狗眼。
村民们俱是一惊,眉毛抖个不停,问沈四郎:“四郎,你这席是咋办的,怎地和平时不一样?”
“我找村长出的主意,你们就说我这菜好吃不好吃!”沈四郎浑身舒展,迎着同乡人的目光,说不出的得瑟惬意,他大声招呼道,“乡亲们吃好喝好,等我媳妇儿生了,我再办一席……村长,我敬你。”
村民们齐齐呆住,然后心里疯狂大动——
今年他们不缺粮,兜里也有钱,这席办了当真有面子,回头他们也办,也找沈舒商量上什么菜,一定要比沈四郎比下去!
毫无疑问,富裕起来的平梁村村民已经完全不考虑什么钱不钱的事了,有沈舒在他们还能没钱么?!
沈舒浑然不觉自己的可靠形象已经深深在村民们心里扎根,喝了沈四郎敬的酒,含笑道:“只能喝一杯,不能多喝。”
上次他喝得迷迷糊糊,不小心答应了张铁牛的表白,又和顾怀瑾“玩”疯,这次他吸取教训,绝不再让自己陷入无法思考的状态。
沈四郎原本还想跟沈舒喝个痛快,听见沈舒婉拒,只好去找别人撒欢。
也在这时,一名村妇推开了沈四郎家的院门,远远喊道:“村长,有人到咱们平梁村来了,说要见你呢。”
她的声音大,但席上热闹,喝酒的喝酒,猜拳的猜拳,谁都没听到。
幸亏沈舒耳朵灵敏,朝院门处望了一眼,然后从一干嘈杂中抽身,他踏出门槛,走上前去,问:“婶娘,是什么人?”
村妇老实巴交道:“不认识,看着像是外地来的。”
沈舒微微一怔。
外地来的?
那就不是顾怀瑾。
约莫也不是周、林两家的人,周蔚和林富贵在村里也混得脸熟。
沈舒拢了拢袖,温和道:“劳烦婶娘带我过去看看。”
村妇便携着沈舒匆匆往外走,一路到了村里的岔道上,只见岔道上站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金袍银带,织锦靴屡,还披着防寒大氅,比周老爷穿得还要光鲜许多。
他孑然一身,站在空地上,也不急,数着手里的乌檀佛串。
村妇指头一指,小声道:“村长,就是他,偷偷摸到了咱们村子里,然后不认识路,走来走去,问了才知道他找你哩。”
沈舒谢过了村妇,走上前去,叫了一声:“这位老爷……”
那中年男人就抬起头来,看向沈舒目光一讶,随即不徐不疾地开口道:“沈村长,久仰大名,未曾谋面,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在下乃是陵州商贾,本名高要,远道而来,想与沈村长谈笔生意。”
他实在没想到一路沿途打听到的平梁村村长如此年轻,与想象中的出入甚大。
沈舒听到“陵州”二字已是愕然,陵州离清河县遥遥千里之隔,他竟然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和他谈生意?
“高老板,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陵州到这里怕是有将近整月的路程。”
高要点了点头,道:“沈村长说笑了,高某正是跋山涉水而来,听说沈村长做的酱销遍各州各县,专程过来同沈村长学本事。”
沈舒懂了,他不是来买酱的,而是来买技术的……
第116章
此人倒是机敏, 周老爷才把生意做出去,他就寻着味儿找上门来。
邺朝之大,菌菇酱的生意光靠一个平梁村, 一辈子也做不完,这做酱的法子倒也不是不能卖, 而是……
沈舒眼光一闪, 请高要回去说话, 两人边走在路上, 边道:“高老板, 我这制酱的方子是祖传的, 祖上有令不得外传,您看您千里迢迢的过来, 我这实在为难……”
高要在心里笑骂了声“小狐狸精”,他若真不卖, 何必邀他回家喝茶, 直截了当拒了他便是,他还能赖在这里不成?
字里行间, 他就听出三个字“得加钱”。
到了家中,沈舒把村里人执意送他的好酒女儿红搬了出来,给高要倒了一盏,微笑道:“高老板,暖暖身子。”
高要依言喝了一盏,实在等不及要谈正事,搁下酒具, 开门见山道:“沈村长, 我千里迢迢到此,是抱了十分的决心, 您看您想要提些什么条件,才肯让我学成这门手艺?”
沈舒估摸不清楚自己的酱方价值几何,脑子一转,故作惋惜地说道:“虽是祖上有令,不许小辈卖掉这祖传的酱方,但前些日子家逢变故,已是迫不得已卖给了我们清河县县中的商人。我听说,他在县里开了好几家分铺,还把生意做到了别处,赚得盆满钵满,我却仍是一身清贫,无颜面见父老乡亲,准备离开平梁村,拿着卖方子的钱去京都开酱铺呢。”
高要生怕他人跑了,忙道:“沈村长,实不相瞒,我从陵州过来,一路探听了不少消息,那京城已是有大酱商在卖您这酱种了,去京都怕是做不成生意。”
沈舒十分讶异,“啊”地一声抱怨:“那姓周的老东西这么快就把生意做到了京都吗?我不知道,那济州城呢?”
高要笑了笑:“济州城也已经有了你这酱品,还有文豪为其赋诗呢。”
说完,怕沈舒不信,高要就把济州城的酱诗念给沈舒听。
沈舒这回是真的懵,竟然还有人为他的酱赋诗?
很好。
酱方的价格一下子就提了一个度。
沈舒又说了好几个州城,被高要否定了三个,剩下的几个因为地方太远还没发展过去,沈舒顿时心里有了数,状似陷入为难,给高要发挥的余地。
高要果然诚心,不与沈舒绕弯子,也多少看出来点沈舒的试探之意,直白地说出一个数:“沈村长,你看一万五千两行不行?”
高家在陵州是出了名的大贾,茶叶丝绸销至邦外,根本不在乎这万把两银钱,但一个酱方子他觉得就值这么多。
沈舒一刹头皮发麻,心里骇然。
哎哟我的天哟四郎哥,事情真被你说中了,平梁村竟要发一笔横财。
但是有一万就有两万,谁会嫌钱多,沈舒保持镇定,又把价往上提了提,提到两万。
高要简直爽快得过头。
只能说,平梁村还是不够赚钱,沈舒跟高要的阔绰比起来一整个没见过大世面,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心说:他迟早也要做这样人物,挥金如土眼都不眨。
高要接着对沈舒道:“沈村长,这段时间叨扰你了,麻烦你为我以及我的两个仆从安排一下住处,这是银票。”
他指尖在袖口里一捻,捻出两张万两的银票来。
沈舒把这两张万两银票拿起,仔细端详,发现它跟匣子里放的祖产银票大不一样,无论是新旧程度,还是精致程度,都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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