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问渠点头站起身,将手中的纸条悬置于烛火之上,静静等待。
不到半刻,信纸上果真出现另一种浅淡的字体。
元问渠一眼就认出来,是孟瑶青的字迹。
【净悬纯真,果真可爱。寻到一剂药方,特送于望林山庄庄主何玉锦,以期疗效。】
元四四扑哧一声笑出来:“所以,这是孟瑶青给何玉锦的,他也有这毛病?”
然而元问渠却未笑,他手指敲了敲桌沿,眼神沉思:“……也?”
元四四手指晃了晃:“是啊,那个太子,不也有这毛病吗?难道他们何家生出来的,或多或少在这方面都有点困难?”
毕竟从何生环到他孙子这一辈人丁就众所周知地不旺,何生环和他的子辈尚且还有一两个兄弟姊妹,到了何玉靖这一辈,则是实打实地就只生了他一个了。
元问渠道:“是了,太子。忘了还有何皇后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了。”
时重霜抬眸和元问渠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然。
元四四歪头:“嗯?”
“孟瑶青要的这药方,不是给何玉锦的,是给元成昭的。”
元问渠道:“三年前我们就曾从太子的日常饮食以及惯常的问诊中查出元成昭身体上的问题,但事关隐疾,长乐宫各方面都谨慎,手下人明明多次在风月场所察觉到元成昭出现,但往往半路就跟丢了。”
“而根据皇宫内的线人来报,元成昭则一直待在皇宫,从未离开他们的视线。这件事说来稀奇,以至于我一直想不通他到底如何做到的,原来关窍在这里。”
元四四懵了懵,“啊”了声,问:“皇宫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何玉锦不投靠何生环,但未必不投靠太子。”元问渠说,“如果没有意外,何家就是元成昭最大的靠山,他将来做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也未必。如果元成昭有隐疾的事情被发现,想来会成为最大的变数。”
“何皇后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颇为和善,但元成昭能将这秘密守得密不透风未尝没有她的手笔。”
元四四疑惑道:“变数?何皇后不是何生环的女儿吗?元成昭的事情,何生环难道并不知情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何皇后只有元成昭一个儿子,定然是一心都扑在他身上的。想来何皇后已经察觉了何生环的心思,如果元成昭不举的事情被发现,何生环就更没有顾虑要反叛了。”
时重霜了然,道:“何生环想自己做皇帝。”
元四四惊讶地睁大眼:“他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还想着当皇帝呢!”
“人对权力的渴望,从来不会因为年老而潮褪,反而会像火一般越烧越烈。何生环一生手握重权,皇帝颓危,百官尽掌麾下,肖想一下皇位,也不奇怪。”
元年问渠将一切想清楚,问题便简单许多了,“不过嘛,这一切尚且在猜测之中。虽然不知他们是通过何种手段让替身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瞒过长乐宫的线人,但此时,元成昭必然在望林山庄中。”
“以假乱真。”时重霜恍然,沉眸道,然后他看向元问渠,“先生,那个人……”
说的是戚月窥。
“假的。”元问渠看向时重霜,摸了摸他手臂,眼神安抚道,“虽然不清楚何玉锦究竟是从谁嘴里知道我的事、知道戚月窥的,但既然已经冲着咱们来了,定然知道的不少。”
“只是不知,何玉锦现在目的究竟为何了。”元问渠盘了盘手腕上的佛珠,思考片刻,沉吟道,“究竟是引我们对付何生环,坏了他的计谋,将他们赶出这地方,还是唱得一番贼喊捉贼,引君入瓮。”
“所以,戚月窥是假,目的就是引你们出来帮他坏了何生环反乱的计划,好让元成昭的风险降低。但荔枝林那里那么多人,就凭我们几个,他是不是太高看我们了?”元四四说。
元四四是知道时重霜在这里看到戚月窥的事情,他原先还在纳闷,心想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先他已经说了,一个世界有多少人死后复生,或者带着记忆占据他人身体,都是在主系统里有记载的。
他虽然在系统里菜得一批,但这点权限还是有的。
戚月窥并不在其中,他很确定。
但在这世界,一个人真有办法活上百年吗?
他想到孟瑶青,一个在大梁当了上百年国师的人。
“我想不明白。”元四四说,“孟瑶青是国师,但却一再掺和进这些事情之中,一边帮着何玉锦给元成昭找药,一边又给我们通风报信的。他墙头草啊?”
元四四浅浅翻了个白眼。
元问渠耸肩,轻笑道:“孟瑶青……国师从前便神秘不知来历,从前在皇宫大多时间也只守在司天监研究天文占卜一事,没有大事一般不会出现,如今频繁出现所谓那般,怕是只能问他本人了。”
“对于他,也不必太过深究。”
时重霜垂下眼眸,将一闪而过的深思掩下。
外面异常安静,想来也是因为商人只有晚上才会过来送“货”喝酒的缘故。
元问渠眉间染上倦色,方才长时间的思虑以及躲避上楼已经耗尽了元问渠的精力,此时已经格外疲惫了。
他朝时重霜伸手,轻轻靠在他身上半阖上眼。
“先生,累了吗?”时重霜注意到元问渠眉间的倦意,将他弯腰抱起来向床榻走去。
这几年元问渠身体其实一直都处在这样的状态,他需要用睡眠来缓解身体上经常出现的困乏和虚弱。
因此,即便石头巷处在闹市,其实元问渠出去走动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除了一些闹腾的节日,他们会一起出去逛逛外,大多时间是时重霜从外面带来些小玩意儿来讨元问渠的欢心。
而在时重霜不在的时候,元问渠的日子过得可谓是平淡至极。
除了时不时让人做些新鲜的吃食外,大概就是换着地方睡觉了。
春天在廊下睡,夏天在屋内守着冰炉睡,秋天在院子里,冬天就在花房。
有时一天之内四个地方会轮着待上好几个时辰,最后再被时重霜找到,抱在怀里一起沉沉睡去。
“嗯……”元问渠被抱起来,很顺从地埋在时重霜脖颈间,仿佛已成习惯。
“先生,抬手。”
元问渠躺在床榻上,下意识抬起手臂。
时重霜将发带解下来,轻轻地将元问渠外袍脱去,随后将被子虚虚盖在元问渠腰间,轻轻拍了拍,语气低沉又柔和:“先生,睡吧。”
元四四坐在一旁,撑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愣怔地,一时看呆了去。
时重霜回头就看到元四四这一副样子,走过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元四四回神:“啊,没什么。”
时重霜点点头,坐在一旁垂眸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室寂静,只有床榻上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的元问渠清浅的呼吸声。
他已经睡沉了。
元四四看了时重霜一眼,窝在一边无话可说,低着头发呆。
想起元问渠给他说时重霜这几年一直梦到戚月窥的事,莫非时重霜真是戚月窥?
正想着,元四四突然听到时重霜低声喊:“四四。”
随后时重霜起身朝元四四招手,示意他过来。
元四四回神,看向时重霜,起身跟过去,走到屋内的另一头的角落:“怎么了?”
时重霜沉沉地看着元四四,直把元四四看得一个机灵,眼中微光一闪而过,他下意识避开时重霜的眼神,低声说:“喊我过来干什么?”
“告诉我一切。”
“什么?”元四四装傻。
时重霜神情未动,面无表情将腰间的匕首抽出来,烛火照射在匕首锋利的刀刃上,闪着冷厉的银光。
元四四吞了一口唾沫,声音镇定,用气声道:“你,这是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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