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正帝有心无力,之前皇帝做任何决定之前甚至需要经过何生环的批复才行,皇权备受限制,百官勾结,重文抑武,何党一家独大但面上勉强还算过得去。如果说大梁是皇权受权臣钳制,那北秦则与之相反。”
“北秦朝廷完全是皇帝的一言堂,皇室蛮横无道,百官上朝必须全程跪听,酷刑严吏、穷兵黩武之下,文臣被一再打压,劝谏者少有能活,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时重霜说:“秦觉这人……他原先是个闲散王爷,后来不知为何会参与到民间的起义中,甚至一路带着民兵攻进了皇宫并亲手取了皇帝的人头,之后,秦觉血洗了皇室。”
时重霜声音有些滞涩,当初的血腥场面似乎还近在眼前 :“我母亲在秦觉年幼时,曾经照拂过他,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独独放过了我母亲,后宫有太多妃嫔,少了母亲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也没人会在意,但我不行。”
“秦觉若是想坐稳皇位,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的皇家子女清除干净一个不留,北秦皇帝儿子并不多,我太显眼了。”
之后的事情,元问渠不用时重霜多说,他大抵也能猜出来。
时令墨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儿子留在皇宫等着被杀,必然是要带着时重霜逃命的,但结果也可以想到,时令墨死了,时重霜也重伤 奄奄一息,直到他撑着一口气进到寒食寺……
时重霜话说得乱且没有重点,但说着说着总忍不住引到一个人身上,元问渠忽然意识到什么。
啊,是他一直忽略了。
戚月窥从小父母便不在身边,甚至后来他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也随之而去了,可以说人生几十年就没见过父母几面,一直是由祖父带大的。
从前相处中,戚月窥更没有表现出对父母有多眷恋,以至于他忘了,这一世时重霜他有母亲,并且相依相伴了十几年。
但最后却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元问渠眼神忽然柔软下来,手放在时重霜膝盖上说:“今天不开心是因为你母亲?”
时重霜低声说:“我和母亲一路从北秦逃出来,我知道他并非是真的想杀我,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罢了,北秦已经烂到了根子上无可挽救,只有亲手将皇室彻底颠覆才行,秦觉已经给了我们逃命的机会。”
“但时局困难,在出了北秦疆界之后,我们好巧不巧遇上了匪患,阴差阳错之下误闯进千雪国,那里的人凶残排外,毒虫蛇蚁众多,母亲不慎遭了殃,体内毒液已经遍布全身,荒林里有水已是好事,更遑论草药,她自知时日无多,想要引开一直追杀的人,但最后我们还是北秦士兵给围住了……”
【“主子,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寒食寺了!我之前听人说过,那里有很多会医治的僧人!”
长恒背着昏迷不醒的时令墨在荒林中艰难地前行,前后都围着一路护卫着他们暗卫。
时重霜头发凌乱,脸上不知被划了多少伤口,衣摆早已经破破烂烂短到膝盖,他在旁边看着时令墨,默默握紧了母亲的手。
“还有多远?”时重霜问。
“小主子……”长恒用肩膀蹭了蹭脸上的泥污,静静用手比画了一个数字。
时重霜手轻轻一颤,看着嘴唇已经发紫、呼吸急促的时令墨,心缓缓下沉。
二十里地。
母亲已经等不到了。
时重霜将时令墨手握得更紧,眼神坚决:“走!”
话音刚落,时重霜就感觉到手中微微一动,他一愣,看向时令墨喊道:“母妃。”
“长恒,带着重霜去,寒食,寺。”时令墨声音虚到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手艰难地从时重霜手里抽出来,从腰间摸出来一枚玉佩递给时重霜。
时重霜皱着眉将玉佩接过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近乎焦躁地对时令墨喊:“母妃!如果有想要说的,等我们到了寒食寺再说。”
然而时令墨轻轻摇了摇头,说:“重霜,我,等不到了。”
“去寒食,寺,找一个姓元的人,将玉佩,给他。”时令墨急促地深吸一口气,鼻腔已经缓缓流出了血,她说,“跟在,他身边,听他的话……”
“长恒,带着重霜,走!”时令墨用尽力气命令道,“剩下的人,带着我,去引开,那些人。”
时重霜神情坚定,拉着时令墨的手不放:“母妃,你也走,我们马上就到了!”
“到不了了。”
“长恒!”时令墨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缓了些力气继续说,“摘了我头上的发簪,若是有一天你们能回国公府……”
……
“公子,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前面那座山就是寒食寺的地界了。”长恒道。
“嗯。”时重霜远眺看过去,神情淡淡,他垂眸看着手上的簪子,忽然说,“我要回去。”
长恒下意识反驳:“小主子,我要带你回睢阳!”
时重霜将玉佩和簪子都交给长恒,说:“他们是来追杀我的,只要有我在,你可随意去任何地方,寒食寺不属四国,北秦的手伸不到这里来,你带着东西,去找这个姓元的人,找到就将这物件交给他,找不到就回睢阳,将簪子给国公府,以后天地自由,任你来去。”
长恒顿住脚步,说:“小主子,我是主子捡来的,天地自由没有我来去的地方,追随您才是。”
“那就听我的命令,自己单独离开,将这两样东西送到。”
长恒没动。
时重霜看着他,只道:“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你若离开,我还有活命的机会。”
长恒握拳,抱拳领命:“是。”
看着长恒离开,时重霜在附近折了一节竹子磨尖,拿在手里快速向着原路返回。
“六殿下。”
时重霜顿住脚步,身后传来重物跌落的闷声。
时重霜握紧竹节,缓缓垂下头看着脚边迸溅过来的血迹,他慢慢转身,面上毫无波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自己转身的时候身体内的骨头仿佛已经丧失了弯曲的能力,僵硬到麻木。
时令墨的尸体就倒在自己脚边。
尸肉横飞,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挨了多少刀,时重霜几乎是耗尽了毕生的勇气和毅力一路逃到了寒食寺,最后跌落到山坡下一路滚到了莲花峰的后山。
然后遇到了元问渠。】
……
“若是有一天能回国公府,母亲她希望我将这发簪交给老将军,告诉老将军她早就不怨了。”时重霜带着元问渠来到库房,在一个瓷瓶里拿出一支青玉发簪来。
元问渠将发簪接过来,小心拿在手里看了下并未多碰便放进了木盒里:“那为何一直没有给老将军?”
时重霜神色犹豫,道:“我……”
“你不舍得?”元问渠一眼看穿,道,“对吗?”
时重霜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元问渠,脸埋进元问渠脖颈间,声音涩重:“国公府很好,但这支簪子是母亲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
“今天邱照运去国公府说想为母亲上炷香,但母亲连座衣冠冢都没有的。”
时重霜说:“等我再去到那片竹林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上香……”时重霜苦笑,“去哪里上香呢?”
“唔……”元问渠抱着时重霜表情沉思,“也许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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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卡卡卡卡卡卡到秃头X﹏X
久等!明天不见后天见。
晚安晚安~
第129章 流浪的小狗
元问渠摸了摸时重霜后脖颈,此时为母亲而伤心的时重霜宛如流浪的小狗一般楚楚可怜。
竟罕见地让他心里觉得该赶紧抱起来好好爱护才是。
元问渠这次确定道:“衣冠冢倒是没有,但安葬之处却是有的。”
时重霜一愣,猛的看向元问渠,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信说:“先生是说……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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